章五十九(3 / 3)

生產是一個漫長又煎熬的過程。鶴葶藶也不知道她流了多少的汗和淚,在江聘的臂上留下了多少的齒痕和抓印。

有最疼她的丈夫在,她一點也沒覺得委屈。因為無論時候她喊疼了,江聘總會一邊撫她的發,一邊啞著嗓子安慰。從來沒有一點點的不耐煩。

她哭,他就蹲在一邊給她抹淚。然後在她哭得累了時,很輕地親吻她的額,跟她說,“我們家葶寶好辛苦,夫君以後一定會對你更好更好,把你疼到心坎裏去。”

鶴葶藶側頭看他,淚眼朦朧,江聘見她難過成這個樣子,也紅了眼眶。他抱住她的頭,一遍又一遍地吻她,“葶寶本來就是阿聘的心頭寶…”

後來的時候,疼痛愈發劇烈,產婆怕她咬到舌,就拿了軟木來給她含著。江聘不讓,怕會讓她口酸,就挽了袖子露出胳膊來讓她咬。

咬的最深的時候,見了血,他也一聲不吭。

有一次,陣痛來得太猛烈,鶴葶藶受不住,差點暈厥過去。看著她瞬間失了所有血色的臉,在戰場上受了再大的傷也一滴淚未流過的江小爺卻是瞬間痛哭出聲。

他的淚滾燙火熱,落在姑娘的臂上。她蹙蹙眉,睜眼瞧他,問得無力,“你…哭什麼?”

江聘又驚又喜地抱住她,淚卻是怎麼也止不住。他答得斷斷續續,帶著讓人心疼的哽咽,“我…怕你不要我了。”

那樣高大的男人,現在卻縮在她的床頭,哭得像個大姑娘。

鶴葶藶想笑,心裏卻是酸的發澀。隻能用盡了全力,伸手摸了摸他的發,像他剛才哄著她一樣地勸他,“阿聘…你乖。”

後來的時候,鶴葶藶帶著三個孩子坐在葡萄架子底下玩,忽的就想起了那天的事。她問江聘,如果在那個晚上,她真的再也醒不過來,怎麼辦。

江聘想了很久很久,再抬起頭時,是滿臉的委屈。他一邊揪著花葉子,一邊低聲地答她。

他還有太多的責任要擔負,太多的事情未完成,所以即便他想立刻就陪她走,可是不行。

如果真的有那樣的事發生。結局就隻能是,他會帶著對她的無盡思念,痛苦而落寞地過完一生。

“我沒做錯事,你不能這樣對我。”江聘握著她的手,抿唇控訴,“以前不能,現在不能,以後也不能。我們說好的,說謊的人是烏龜。”

還好,沒有人是烏龜。一切都很好,兩個孩子很好,娘親很好,爹爹也好。

他們還能在許多年以後,牽著手,去看海上的明月。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進屋內的時候,響起了第一聲啼哭。

極為響亮的,像是要掀破了房頂。

一炷香之後,是第二聲。

“恭喜將軍,是兩個公子。”產婆抱著繈褓中的嬰兒,喜笑顏開地湊過去給江聘看。

江聘掃了眼,兩個紅猴子似的,隻有小貓兒一樣的一小團。

說實話,有點醜的出乎意料。

不過他還是樂得幾近於手舞足蹈。

“葶寶,你聽見了嗎?”江聘撲過去,輕輕地把親吻印在了她的臉頰,“我們的孩子出生了。”

鶴葶藶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隻能輕輕把眼皮兒掀了條縫兒看他,唇角扯出個笑。

“謝謝我的好葶寶兒。”江聘的眼睛熬得通紅,笑得卻是依舊燦爛,“我愛你們。”

有你們在,我的世界再無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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