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乖點,我給你買好吃的。你不是想吃糖葫蘆嗎?我親手給你蘸,好不好?挑最大的山楂,調最甜的糖漿。”
他的語氣越不以為意,越不把從前當回事,鶴葶藶就越自責,越難過。
她好像陷入了一個死胡同,腦子裏想的全是自己的不好。她太嬌氣,總想著江聘不在的時候,她吃了多少的苦。卻忘了她不在的時候,江聘受了多少的罪。
至少她還有著遮風擋雨的屋簷,不用擔心吃不飽,穿不暖。可她的阿聘呢,風餐露宿,生活在刀槍劍雨之下。
但再見到她的時候,他卻對以往的苦難隻字未提。還是那樣的包容她,嗬護她,溫暖的像是太陽。
“你怎麼不跟我說啊…”姑娘揪著被角,委屈屈地看向他,“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受這樣重的傷時的場景,她甚至不敢去想。那時候,她的阿聘是不是也很無助…
“你不需要知道。”江聘扶她躺好,細心地把被角給她掖緊。
“衝鋒陷陣是男人的事,你是姑娘,姑娘就得高高興興的。有我給你遮風擋雨,你什麼都不需要害怕。要是讓你為這些操碎了心,我算什麼男人?”
鶴葶藶怕他凍著,扯著他的胳膊拽他上來,分了被子給他一半。可聽著他這樣說,又嘟起嘴,嗔他,“你怎麼這樣…”
“嗯…你不喜歡我?”江聘摟著她,親她紅紅的鼻尖兒,嬉皮笑臉,“可我喜歡你。”
姑娘一鬧性子,他就這樣耍賴。摟著她的頸子,心肝寶貝兒的一通亂叫,直到她眉眼彎彎。
“我後怕…”鶴葶藶把腿搭到他的腰上,垂著眼皮兒哼哼,“我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提起這事,她又開始眼睛發酸。
“別說胡話。”江聘粗著嗓子說她,用指頭去掐她肉嘟嘟的臉,“我不是在這裏呢嘛。”
“以後呢…”姑娘吸吸鼻子,蔫噠噠地看他,“戰爭還有多久?咱們還能在一起多久?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又得分別了…”
這些話一直在她的肚子轉著,可她不敢說。這次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問出口,話音兒落了她就又泄了氣。
鶴葶藶捂住耳朵,艱難地翻過身,賭氣念叨,“我不聽。”
“你得聽啊。”江聘失笑,坐起來,俯下身親她嫣紅的唇,“我發誓,以後咱們一家子永遠也不分開了。無論我去哪裏,都要把你們給帶上,咱們有生之年,永遠在一塊兒。”
他的發還濕噠噠的。有一縷兒調皮地落下來,把被上的鴛鴦繡都給沾上了水珠兒。
他的鎖骨好漂亮,中間的地方有一個精致的凹陷。在燭光下,膚色好溫暖。
“若非死別,絕不生離?”姑娘咬咬唇,抬起胳膊環住他的頸,軟著嗓子問他。
“對,絕不再生離。”江聘溫柔地笑,眸裏是她的影子。
破涕為笑的,像是早晨時還帶著露水的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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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覺的時候,鶴葶藶的小腿兒總是會抽筋。她疼,又不想醒,就蜷了身子縮了腿想忍過這一陣兒。
江聘比她要敏感得多。姑娘疼得皺起眉卻還是睡得香,他被輕輕碰一下就要清醒到大半夜。
他眼睛好,隻靠著月光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鶴葶藶一動彈,江聘就會立即坐起來,一邊揉眼睛,一邊給她捏腿。
一揉就是好久,任勞任怨。直到她又展了眉,打起了細不可聞的小呼嚕,江聘才會放心地再次躺下。
到了第八個月的時候,姑娘還是老樣子,每天都吃得香,睡得足。江聘可沒有那樣的好本事,他的心每時每刻都是懸著的,生怕一不留神就出了錯兒。
有的時候,鶴葶藶的反應厲害,小腿一夜之間要抽筋五六次。江聘睜著熬的通紅的眼睛給她捏,心疼得不行。
他擰著眉,小聲地跟肚子裏的孩子說話。罵他們沒良心,把娘親弄得這樣難受。等他們出來了,一定要逮住狠狠地揍一頓。
鶴葶藶本來還迷迷糊糊的,可聽他提了孩子,卻是一下子就清醒了。她用腳丫踹江聘的肚子,啞著嗓子威脅他,“你要是敢打我的孩子,我就要打你了。”
江聘被踹得一愣,回過神來看著她半掀開的眼皮和撅起來的唇,委屈得不行。
孩子還沒生出來呢,孩子娘就要打他。要是真的生出來了,那還不得把他踢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