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歎了口氣,握了下她的手心。暖暖的,直達心底。
那一瞬,鶴葶藶特別想哭。如果她的阿聘在…她就不會這樣冷了。
江聘走了五個多月,思念在這一刻達到極點。她強忍著,不敢讓它爆發。
可是現在…她真的好無助。
新皇姍姍來遲,乘著金簾馬車,悠悠的,不緊不慢。
馬車停在門口,後方迅疾地衝出來二十餘個太監模樣的仆人。他們打著大傘把新皇要經過的那條路遮擋得嚴嚴實實,再出來一批人,鋪了金毯。
不知是什麼料子做的毯子,表麵金黃粼粼,看得人眼暈。
鶴葶藶咬緊牙關,低下頭,不敢再看。
眾人行跪拜禮,她不敢因著自己有孕就跟新皇討價還價,也隨著拜下。隻是那句“請陛下金安”怎麼都是含在嘴裏,說不出口。
她垂著眼,沒看見新皇似有似無瞥過她的眼神。意味深長,眼裏神色不明。
姑娘小小一團在那裏,低著頸子,露出的腰背身形姣好。她細瘦,即便有了孩子,從背後也看不出來。
隻是看起來更圓潤了些,更美了些。
新皇好女色,人盡皆知。他登基後僅三天,便就鱗選了幾百秀女入宮。後宮充實速度之快,前所未有。
“起吧。”新皇從毯上踱過來,冷聲吩咐。
他不是個難看的男人,眉宇間有英氣。隻是眼神裏的光彩,讓人瞧見便就心生恐懼。嗜血的,陰邪。
粟米先麻利地爬起來,想要扶鶴葶藶起來,卻在抬頭間頓住。臉色刷的變白。
眼下忽的就多了雙金靴,上麵是騰雲般的巨龍。囂張,猙獰。
還有一雙手,慘白的,上麵青筋凸起。好似正在往外散著絲絲寒意。
鶴葶藶本已起了一半的身,可看著麵前的新皇,瞬間就又跪了下去。她不敢抬頭,不敢出聲。
“聖上…”江錚遠皺皺眉,出聲喚了句。
新皇未理,仍舊是保持著那個姿勢,等她起身。扶著他的手。
二姑娘平時的性子軟,關鍵的時候,也有著自己的硬氣。
她就那麼跪著,肚子縮的有些痛。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滴落在地上,綻出一朵朵花兒。
可她偏偏就是那麼硬著骨頭,一點回應都不肯給。
“阿聘…”她無聲地啟唇,淚順著嘴角滑到舌尖,又鹹又苦。“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你的葶寶好想念你…要抱抱…
“不識好歹!”也不知過了多久,新皇摔了袖子,抬步往府內走,留下了一聲冷哼。
那裏麵似是結滿了冰茬,凍得人心慌。
他的袖子碰到了鶴葶藶的發釵上。琉璃的穗子撞在一起,叮咚一聲。
她站起來,靠在粟米的肩上,忍住幾欲奪眶的淚。
老夫人安慰她,讓她不要怕,還輕輕環她的肩要抱抱她。她點頭應著,強顏歡笑。
可等人終於都走了,她回到了院中,看著滿地的狼藉,卻是終於忍不住嚎啕出聲。
鶴葶藶蹲在院子當中,用手拈起散落在地上的那朵山茶,一點點用指尖掃落上麵的泥點。
淚珠子撲倏倏地掉落。
“姑娘,你別哭了。”粟米過去扶她,含著哭音勸。
“我不哭…”鶴葶藶站起來,把頭頂的那根被新皇掃過的發釵取下,胳膊一揚就扔的好遠。
“等我家阿聘回來的…”她一邊抹眼淚一邊往屋裏走,嘟嘟囔囔。
粟米著急,上去想跟著她。反倒被一把推開。
她挺著五六個月的肚子,勁還挺大。眼睛水靈靈的,嘴巴癟起來。
“你又不是阿聘,我不要你抱。”
“姑娘,您別耍性子了。乖。”粟米無奈,輕聲勸著。
她家的姑娘,從來沒這樣過。這是怎的了呢?
鶴葶藶眨眨眼,跑進屋整個埋進被子裏。再一次嗚咽出聲。
阿聘…我真的好想你呀。
你家的葶寶受委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