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葶姑娘。”雲天候擋住傅姨娘伸過來要推醒她的手,繼續輕柔地喚著,伸手從她嘴裏把蘋果取下來放在她手心,“葶姑娘怎麼不理爹爹?”

“爹,我走神了。”鶴葶藶眨眨眼,委屈地伸手把蘋果塞到他手裏,硬生生地轉移話題,“蘋果都不甜。”

“不甜啊…不甜給你娘吃。”雲天候笑著摸她散在背上的長發,隨手就把那個可憐的蘋果又塞給了傅姨娘,“葶姑娘跟爹爹說說,怎麼琴課學得不認真了?是不是最近太累太煩了?”

看著費勁地轉著脖子仍舊笑得一臉溫柔的雲天候,傅姨娘無奈地啃了口被咬的凹凸不平的蘋果,含到口裏時卻是蹙了蹙眉。這還不甜?非要齁了嗓子才作數?

雲天候是個女兒奴,兩個女兒他都喜歡,從不偏袒。但是大姑娘心眼總有些不正,侯夫人不管,他就得訓兩句。久而久之,這父女之間的關係就沒有和二姑娘的那樣親了。

鶴葶藶就是他心中女兒該有的最好樣子,對於她,雲天候是一點都不藏私,掏心掏肺的好。從沒因為她是庶出,又是次女而有半點的瞧不起看不上。這在上京名流貴胄的圈子裏,實屬難得。

“爹爹,我沒事。”看著雲天候擔憂的樣子,鶴葶藶討巧地跟他笑,“就是最近天氣熱起來了,我難受。孫先生今天都說了女兒好一頓了,女兒記住了,以後上課定會認真聽。”

這最後一句說的頗有些委屈的味道,連嫣紅的小嘴都癟了起來。

“葶姑娘得高高興興的,琴技上京第一又能怎麼樣,爹隻想要個整日裏活潑高興的姑娘。”雲天候放了心,又被她皺在一起的臉兒逗得直笑,“爹爹相信葶姑娘,有什麼難處盡管和爹說。”

鶴葶藶抱著他的胳膊,輕輕點頭,“喏。”

“我就說葶姑娘肯定沒事兒,你娘不信,非說你心裏有惦記,讓我勸你。”雲天候側頭看了傅姨娘一眼,笑著跟她逗趣兒。

“你娘說你今年十五了,定是在想著親事。說起來也怪爹,這挑挑那揀揀的,上京的公子都讓我選了一遍也沒瞧上有哪個配得上咱們葶姑娘,眼看著要及笄,竟還連親都沒定。要不,葶姑娘覺得哪家的公子好,告訴爹,爹去相看相看?”

戳心窩子了。

這番長話說得鶴葶藶愣了神,等她緩過來卻是倏地羞紅了臉,嘟嘟囔囔地說不出話。憋了半晌才憋出了句,“…爹爹休要亂講。”

本來要是雲天候不提,這一天天忙裏忙外的,鶴葶藶早就把那日在八寶寺求的簽給忘了。現在這話一出,雲度大師的那句話仿佛就響在她耳邊。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可遠在哪兒?近又在哪兒?說得那樣高深莫測,不如不說。

傅姨娘也笑著推搡了他一下,“侯爺又胡說了。二姑娘自小長在侯府裏,這十幾年也沒出過幾次門,哪見過誰家的公子。上哪兒找出能合得上你這高眼的青年才俊?”

“三日後在洗雲齋有場上京詩會,到時候各個書院的學子還有各家的子弟都會前去。以詩會友,其樂無窮。”雲天候摸了摸他那把小山羊胡,笑嗬嗬地出主意,“到時候我把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帶去,安置在三樓的小隔間。你們倆聽聽聲,要是有中意的,就告訴我,我再相看。”

“爹…”鶴葶藶又羞又臊,趕緊從旁邊的小碟子裏拿了個酥油餅堵住他的嘴,“親事什麼的我不急的。去聽牆角?這事女兒可做不出來,我不去。”

“你不急,我急。”雲天候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出的不錯,看了她一眼,決定得斬釘截鐵,“你準備準備,就這麼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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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府江老夫人的明鏡齋裏,江聘美滋滋地拿了首自己寫的詩去給老太太看,“奶奶,來看看孫兒寫得如何?三日後詩會能否大放異彩。”

老夫人眼神不太好,對著燈花看了半天,這才認清他那蜘蛛爬過般的字兒。

詩很短,七言絕句。題名為——未知

一加一加一加一,是得五六還是七?

二加二加二加二,鵝生小鵝還是蛋?

“……”老夫人沉默了瞬,看向他,“阿三說你在書房潛心學了半月,就寫了這個?”

“…那孫兒再去練練。”江聘把卷軸接過來,彎了一身又退了出去。

他不止寫了這個,他還畫了滿屋子的畫兒。一幅一幅,每幅都畫著她。

但這是個秘密,至少現在是。他就藏在心底裏,誰也不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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