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問題,程如墨心髒也陡然懸起來,屏住了呼吸,生怕錯過一個字。
靜了好一會兒,陸岐然聲音才響起來,“我要是問您您稀罕我爸哪點,當時那麼倉促就嫁了,您可能也不不一定能說清楚。一個螺釘配一個螺母,紋路走向都嚴絲合縫,也就擰到一起了。 遇到了,一眼就覺得是這個人。她的優點你能欣賞,她的缺點你也能包容。過日子不就是欣賞與包容嗎,您說呢?”
路母沉默了片刻,才笑說:“你想得很透徹。”
程如墨在門後麵聽著,心髒仿佛擂鼓,一陣一陣激烈跳動起來。她想著與陸岐然重逢後的種種。想她故意惹他生氣,說些刻薄傷人的話,而他也從最初怒而不言到學會四兩撥千斤;想他從記憶中那個白衣襯衫的青年漸漸變成了生活中真真切切的一個人;想他擰著眉一言不發或是挑眉而笑故意逗她的模樣;想他包的那碗熱餛飩煮的那碗熱幹麵,他幫她買的推理小說,給她擦汗時遞過來的熱毛巾;想問他要三塊錢時他打她手說“先欠著”;想他明信片上龍飛鳳舞的字跡……
想他的事事種種,眼裏漸漸起了霧氣。
不管是喜歡也好,愧疚也好,責任也好……遇到了,一眼就覺得是這個人。
後麵的話程如墨都沒再聽進去,她垂首默默站著,直到聽見陸岐然沉穩的腳步聲朝這邊走來,立即反身回床上躺好。
門打開,陸岐然走到床邊將她肩膀輕輕推了推,低聲喊她。
程如墨假裝悠悠轉醒,將眼裏的水汽用一個哈欠掩飾過去,轉過頭來看他,含糊著聲音說道:“早上好。”
陸岐然笑出聲,“是挺早,趕緊起來吧,睡久了晚上失眠。”又說,“我帶你去出去逛逛。”
程如墨盯著他,忽朝他伸出手來。
陸岐然啞然失笑,卻還是伸手將她腰一攬,抱了起來。程如墨立即將他抱住了,下巴擱在他肩上,久久沒動。
“怎麼了?”
程如墨搖了搖頭,“夢見吃蹄髈呢,剛剛端上來,你就把我喊醒了。”
陸岐然笑,“那趕緊起來,帶你去吃真的。”
下午陸岐然帶著程如墨將周圍逛了逛,臨到晚上六點回來吃晚飯。吃過之後程如墨和陸岐然在家裏陪著陸父看電視,陸母去參加腰鼓隊訓練。
坐了一會兒,陸岐然接了個電話,簡短應了兩聲掛了,對陸父說要帶著程如墨出去見幾個朋友。陸父看新聞聯播看得起勁,隨意應了一聲,囑咐二人注意安全。
下了樓之後,陸岐然攥緊她手,走得飛快。程如墨好奇:“什麼朋友?”
“到了就知道。”
兩人穿過兩條街,麵前忽出現一個碼頭,前麵就是悠悠河水,水中倒映著河上輪船暈開的燈火。陸岐然拉著他一路往碼頭走去,循著一條樓梯往下走。不多時就走到了河邊,走過輪渡,上了停靠在輪渡上的一隻遊船。
程如墨跟在陸岐然後麵,越發好奇。偏偏陸岐然一聲不吭,隻攥著她手繼續往上走。上了三樓,越過船艙到了前麵的甲板上,剛停下腳步便聽見船頭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老陸!”
陸岐然拉著她走過去,將麵前三人一一介紹給她。都是他高中同學,程如墨也沒記清楚名字,隻跟陸岐然混喊,一個老甲,一個老鵬,一個老唐。
幾人說笑一陣,穿著件印著海綿寶寶T恤的老甲笑說,“既然嫂子就到了,我們趕緊把家夥亮出來吧。”
程如墨嚇了一跳,湊到陸岐然耳邊嘀咕:“什麼家夥?”
陸岐然笑而不語。
老甲三人繞到了船艙後麵,不一會兒一人拿著些東西過來了,程如墨定睛一看,發現老甲手裏提的是個燒烤爐子,另一手領著一個白色的編織袋。老鵬手裏東西花花綠綠的,看上去似乎都是食材,而老唐則抱著一箱子啤酒。
三人將東西放下了,又去搬了一張矮桌幾個塑料凳子過來。最後老唐小心翼翼端了個奶油蛋糕出來,程如墨望見陸岐然臉色沉了幾度,頓時撲哧笑出聲,得到陸岐然一記警告的目光。
三人打開了燒烤爐子,裝上白炭支上燒烤架,點了火很快忙碌起來。
程如墨聞著孜然的香味了方才回過神來,瞧見陸岐然正在往烤串上刷油,爐子裏冒出陣陣白煙,混著夜裏河上的薄霧,將他整個身影都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