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苒歎了口氣,“你現在自己都焦頭爛額了,我也不想再給你添麻煩。”
“沒事,你說。”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林森跟我說,想把他媽接過來住。你了解我這個人,平日遇見點看不順眼的,總要損林森兩句,這是我倆的相處方式,他也知道我沒惡意。但是他媽不一定這麼想啊,誰願意自家兒子天天被人指著鼻子罵呢。再說我也確實不怎麼勤快,除了做飯,其他家務事一概不想碰。他是單親家庭的,父親去世早,他媽勤儉慣了的,到時候來了肯定看我哪兒都不順眼。”
“非要住一起嗎?你和林森的積蓄拿出來買個小戶型,讓她一個人住著也寬敞啊。”
林苒搖頭,“他媽本來一直有關節炎,這些年血壓也高了,他妹妹在帝都上學,也沒個人在近前照顧。再說真要搬來江城了,讓她老人家一個人出去住著,也不合適。林森這人性格好,特別遷就我,但是孝順他媽是他的原則,這點也是我看中他的原因。我並不是不願意跟老太太一起住啊,就是擔心兩種生活習慣在一起不好協調。”
“你見過老太太吧,感覺怎麼樣?”
“去年過年去過他家,那是作客,老太太肯定客氣。但搬過來就是正經的一家人了,都客氣端著,也沒法過日子。”她歎了口氣,“但我也是真心疼林森,這麼多年過來也不容易。哎……所以結婚就是麻煩,哪裏是看對眼了領個證那麼簡單,兩個家庭的組合磨合才是最困難的部分。”
她看了看時間,“我差不多也得去上班了,你要是覺得不舒服,今天就先請個假吧,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現在主要是保持心情愉快,也別太焦慮。即便真的要做流產手術,也沒你想得那麼可怕,”她站起身,看著程如墨,“誰沒年輕荒唐過呢,再說這也不是你的主觀意願。”
程如墨點頭,“你先去吧,別遲到了,我先洗把臉換件衣服。”
林苒走了以後,程如墨仍舊坐著沒動。
她將手機拿過來,翻出陸岐然的號碼,躊躇良久,還是沒能撥出去。
起身去洗漱,瞧見鏡子裏眼睛腫得跟核桃一般,想畫個淡妝,又想到化妝品是不是對胎兒不好,就隻塗了一層保濕乳液。
拿著包走到門口了,仍然覺得難受,有種西麵楚歌無所適從的惶惑,在走廊裏靜靜站了片刻,還是給齊簡堂打了個電話請假。
走廊裏有風穿堂而過,四麵都靜靜悄悄,除了盡頭處有扇氣窗,照進來幾許微弱的光芒,四下一片昏惑。
身上的薄汗叫穿堂風一吹,背後浮起一層寒意,她咳嗽幾聲,裹緊了衣服。
她手裏仍攥著電話,盯著看了片刻,一咬牙,撥出了陸岐然的號碼。
響了兩聲,那邊就接通了,聽起來極為清越熨帖的聲音,幾分輕鬆,程如墨都能想象,他此刻正坐在桌前,準備吃早餐,崇城今日天氣很好,他心情也一定非常好。
如此一想,心情不免有些蠢蠢欲動,早先已被自己理智打壓下去的僥幸心理又有些死灰複燃的跡象。
背靠著門,輕聲和他寒暄了幾句。她聲音發啞,還帶著點無法掩飾的顫音,那邊陸岐然問她:“怎麼了,沒休息好?”
“不是……。”程如墨悄悄深呼吸,“陸岐然,有件事要跟你說。”
“嗯,什麼事?”
“我……。”她將伸進衣袋裏的手攥緊了,“我懷孕了。”
那邊死般靜默。
程如墨疑心是不是信號斷了,忙將貼在耳邊的手機拿下來看了看,狀態仍是通話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