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大約等了十五分鍾,陸岐然提著兩隻袋子推門出來,也不急著遞到她手中,“走吧。”

陸岐然不是江城人,但在江城讀書四年,對周邊的地理比她這個住了快二十年的半個土著還要熟悉。

又走了十多分鍾,兩人到了江邊。江城曾經是有名的物流集散地,沿江分布著許多個碼頭,有些碼頭已經廢棄,有些還在供過江的輪渡使用。

兩人沿著階梯往碼頭走去,走到半路看到一處平台,程如墨說,“去那裏坐吧。”

水泥地上有些髒,程如墨打開包想拿紙巾墊著,陸岐然卻直接將搭在手臂間的外套遞給她。

程如墨一怔,立即推辭,“地上很髒。”

“衣服上有味兒,反正要洗。”

程如墨便不再推辭,將衣服攤開,鋪在地上,兩人並排坐下去。程如墨將碗拿出來,掰開方便筷。掀開蓋子,腥味夾雜著濃香溢出來,程如墨一笑,“和臭豆腐一個樣。”

前麵便是江水,江上泊著幾隻小船。夜風微涼,帶著濕意。程如墨吃了幾口,覺得熱,放下碗,從包裏掏出一支筆,將頭發挽起來。隨即笑了笑,將碗又端起來,“如果有啤酒就好了。”

陸岐然動作一頓。

程如墨老家是瑜城,早年她回家需要坐船。記得大學時候她常說,一直有個夢想,希望和好朋友坐在船上看夜景喝啤酒。

此刻程如墨也不知是不是隨口一提,因為下一瞬她便開始專心致誌地吃粉絲,因為熱和辣,鼻尖上浮起一層細汗。

程如墨覺得自己心理有些奇怪,好像突然完全不在意自己形象了。放在當年,別說像現在這麼大喇喇地吃東西,就讓她當著陸岐然的麵大點聲音講話都恨不得要了她的命。

果然年齡沒白長,當年的矯情勁雖還沒根除幹淨,但再也不會用來惡心別人順帶惡心自己了。

正吃著,陸岐然突然說:“今天的事,對不起。”

程如墨差點一口嗆到,她將嘴裏的食物咽下,方說:“沒什麼,你應該怎麼做。”

陸岐然沉默下去,程如墨見他沒有再說話的打算,便打算接著吃。

“你是因為知道了白蘇和邱宇的事嗎?”

這句話沒頭沒腦,程如墨卻一瞬間就聽懂了。這邊陸岐然已經放了碗,並不看她,隻看江麵。他聲音比方才冷了三分,不知是不是錯覺。

程如墨也放下碗,半天沒說話。

人總有衝動的時候,真要追究當時的衝動的原因,卻並不一定總能厘得清楚。

程如墨承認,不能說不是受了白蘇的刺激,也不能說完全是受了白蘇的刺激,但無論如何,和邱宇絕對沒有任何關係。

她有些想笑,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鴻門宴。

她微微側過頭,看著陸岐然,笑問:“你先告訴我,原因是什麼你在意嗎?”

陸岐然也轉過頭來看她。

距離很近,程如墨覺得這樣看來他輪廓顯得更加堅硬。夜色中目光卻是明亮,卻又寒星一般疏離。

對視了極短又仿佛極長的一個瞬間,陸岐然方輕聲回答:“不。”

程如墨立即一笑,頭微微往後退了幾分,正打算重新端起湯碗,陸岐然卻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程如墨頓時嚇得呼吸一滯,心跳也驟停了一拍,卻見陸岐然抬手將她用來盤發的筆抽出,她頭發隨即散落下去。

這動作豈止是曖昧,完全是十足的調情。夜色沉沉,在她看來,陸岐然的目光也仿佛江中燈火一樣閃爍不定。當然,或者其實閃爍不定的正是她自己。

她下意識地先笑起來,壓低了聲音,聽來仿佛呢喃:“你不會想吻我的,我嘴裏一股螺螄粉的味道。”

陸岐然扣住她手腕的手指緊了兩分,如此僵持了幾秒,徹底鬆開,站起身說,“我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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