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婆子們拉家常,這頭說得來勁兒,那頭便有一個丫頭慌慌張張從院子另一端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一邊就道:“月嬤嬤,大夫人不見好了,恐怕是要請個大夫,不若您回了太夫人,讓三少夫人將那大夫請過來吧!”
“沒規矩!”月荷頓時眉頭就皺了起來,如今雖然不是在元府。但月荷積威尤在,這樣眉頭一皺起,小丫頭便生生打了個激伶。嘴裏大呼小叫的也停了下來,月荷這才冷笑:“大夫人不見好了,你自去求了夫人請大夫過來便是,不過可得記清楚了,如今你是在元家。不是在當初的元府,元大郎君跟元府本是分了家的。若是你鬧不清楚,被人趕出去過了當初那樣的生活,可別怪做嬤嬤的沒提醒過你!”
那小丫頭一聽這話,臉色登時扭曲,咬著嘴唇不敢出聲,伸手死死抓著衣領,身子抖得如同風中落葉一般,這情景眾人還有什麼不了解的?許多年輕的丫頭眼中露出沉痛與同病相憐之色,眼眶不由一濕,頓時低下頭來,月荷見到突然冷下來的院子,便歎息了一聲:“元夫人是個心腸好的,你去求了她吧。”
“大夫人說是想見三,元夫人一麵,說是想瞧瞧未出世的孫子。”小丫頭聲音顫唞著,想到徐氏臨來時的吩咐,頓時有些拿不定主意,這會兒說了出來希望月荷能替她作主。她這樣一說月荷眉頭就皺了起來,冷笑道:“大夫人不知是真病了,還是打著其它主意呢!旁人不知道也就罷,咱們元府的人還不清楚麼?已經分了家,還稱什麼孫子不孫子的,元大郎君如今可不是那好性兒的,你若是再滿口胡言,恐怕是去得回來不得。”
聽她恐嚇,小丫頭生生打了個冷顫,便不開口說話了,隻點了點頭,連忙就從院門裏溜了出去。
廂房之中徐氏靠在床頭,眼窩深陷,看起來一副大限之期不遠的樣子,元湘凝如個木頭人般坐在一旁,她如今早沒了之前的顏色,整個人如同失去了生機一般,眼珠也是死板的,聽到母親喘氣,隻是機械的伸手在她背上拍了幾下,徐氏一陣撕心裂肺的大咳,整個人便又去了幾分精神,身體消瘦得如同一截枯木,像是風一吹便能走般,這會兒見女兒的樣子,她咳了一陣,不由流下眼淚來,也不管自己嘴角邊的血絲,隻是沙啞的哭道:“都怪那些畜生,還有那老不死的東西,我當初嫁錯了人,否則也不致連累你兄長早死,還使你”
她話未說完,元湘凝眼珠便冷冷的盯準了她,那眼睛跟魚眼似的,裏頭泛著死氣,徐氏一瞧便是嚇了一跳,登時住了嘴,元湘凝嘴角邊扯出一絲笑意來,看起來詭異得厲害,讓徐氏心裏發寒,不敢再提起元正林,深怕女兒發瘋,連忙就道:“你別擔心,元鳳卿那小東西如今雖說有野心,但他殺我兒子,我便也要殺他兒子償命,咳,不過我定不會讓他懷疑到我身上來,往後若他成事,你,咳,你也忘了那短命的死鬼趙秀才,另尋個有前途的嫁了吧。”徐氏說到這兒時,眼裏有一絲扭曲之色閃過。她住在元家每一天,便想著自己的兒子元鳳舉便是在這山上被元鳳卿殺了丟了性命,她忘不了兒子被抬回來時的情景,也忘不了二兒子元鳳鳴被人生生折騰死的情景。
若是當初元鳳卿早早接了他們上山,元鳳鳴若是有好藥養著,又有水喝有飯吃,哪裏會那樣虛弱,連半個月也撐不下去?一想到這兒,徐氏眼中流出血紅色的淚珠來,她這一生嫁給元正林生了三兒兩女。可惜大兒子死於非命,二兒子又沒得善終,三兒子最命苦,當初剛生下來不久餘氏那老東西為了讓她抱養元鳳卿而不讓人懷疑,生生使他得了個風寒年還未睜開過眼睛便去了,徐氏當初氣不過那位貴女命比自己好,當初一念之惡,卻沒料到餘氏心狠手辣到這樣的地步,連自己親生孫兒也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