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慢慢站起身來,若是琅邪什麼也不知道,她尚且還可以和他逢場作戲,相互取暖,相互慰藉。如今,卻是再不能了。她不想赤.裸裸的站於人前。
“飛兒!”琅邪拉住她的手。
龍飛聽他竟和他們一樣叫她,不由怔了一怔。
“難道事到如今,你還放不下麼?”
龍飛茫然輕歎:“我的世界裏,從來就沒有任何能夠和他們相比。”終究沒有回頭,抽了手慢慢走出門。琅邪滿麵頹然。
不知道龍飛是不是出去了,琅邪哪裏都找不見她。也知如果她若有心隱藏,這世上無人尋得到。時間一天天過去,龍飛始終未再露麵。琅邪一向寡情的性子變得有些焦躁,沒有想過自己對她的消耗是不是足以仙界將她封印,反而為她的最後結果擔心起來。還有幾日便是仙界的反攻,不用說定是曠古的大戰。明明是以卵擊石,不到半分勝算的舉動。然而他心底卻清楚,需要對付的人隻有忘川,龍飛根本就不在乎勝負。那死水一樣的眼神偶爾透露出來的也隻有絕望和疲憊,猶如瀕死之人。其實她也早厭倦了這一切,隻想快點有個了結。
一日倒數著一日,終於最後的日子臨近了,琅邪不信忘川他們會什麼都不知,隻是安靜得有些詭異。
突然察覺有人來了,而且是她所熟悉的氣息,依然控製不住一陣手抖。那人隻是站在門邊,卻不進來。龍飛心底苦笑,既不想見,又何苦尋來。
“外麵風大,進來坐,茅舍簡陋,雖款待不周,卻總還是有落腳處的。”
琅邪推門而入。
龍飛正靠坐在隨意支起的木板上,紅色的雙眸凝視著他,平靜無波,黑暗中兩人對視許久。琅邪隨意尋了處坐下,白衣勝雪,周身仿佛有一圈熒熒的光暈。
“找我有什麼事?”龍飛的聲音冰涼入骨。
琅邪沉默良久:“仙界兩日後反攻。”
“知道,那又如何。以卵擊石,不自量力。他們既然一心尋死,我就成全他們。你這次來,不會是替他們告饒的。”
琅邪看著她,沒有說話。
龍飛冷冷嘲笑,語氣裏又帶一絲**:“不要說,你是在為我擔心。”
琅邪麵上一肅:“自然不是。”
“是想要求我放人?不要大開殺戒?那你該阻攔的應該是仙界的人。”
琅邪輕歎一口氣:“放下一切,別再做妖了好麼?”
龍飛看著他像是在看天大的笑話,事到如今,怎麼可能還有後路可退。卻終歸心還是有片刻軟了,苦笑問道:“做妖如何,不做又如何?做你便要殺我,不做他們就能回來麼?”
龍飛緩緩轉過身,內心過多的鬱積和悲苦排山倒海往外湧.出,嚐見喉頭的甜腥,硬生生咽下,然後仿佛在嘲笑自己般的緩緩搖頭。其實就算他們回來了也不會再有往日的愜意了,罷了罷了……這些日子,自己不斷用妖力想黏合那些泥塊兒,可惜……
琅邪看著龍飛的身影越來越遠,慢慢閉上眼睛。他知道自己太殘忍,可是既已沒有時間去挽回,那麼殺了她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了,不想看她手上再次染上血腥。就因為自己有這個怪異的體質,從來沒有人敢接觸他,甚至女人都不敢去愛……龍飛,是他今生第一個敢靠近自己的人,可是自己卻要迫不得已的向她伸出殺手……琅邪第一次好恨,恨自己出生在仙界……
“忘川。”
“恩?”聽著她柔柔喚他的聲音他愣了一愣,龍飛仰頭慵懶的看著天空,明日就是大戰了。
“你想做的事都做完了麼?”
“差不多了,隻剩最後一件。”因為最重要,所以留在最後做。
“真好,我卻一件也沒有做成。”
“我全是多虧你的力量。”
龍飛搖頭,突然拉過他的手突然感覺滾滾力量往身體內流入,他放開龍飛的手,緩緩搖頭:“不用。”
“你打不過他。”
“沒關係,隻有這件事,我想依靠自己的力量。”他的野心他的**他的抱負都滿足過了,仙界在手也不過是那個樣子。隻剩下最後一件事,報仇。
“真是奇怪呢,當我沒有徹底成妖的時候我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殺了你。可是我變成妖了,卻留下了你,因為我感覺到你的內心有很深的怨念,是對仙界的,能說說嗎?我不想用妖力來探知。”
忘川不語,沉默許久終於伸出手,有生以來第一次將龍飛抱在懷裏。這是一場,他們倆都注定會失敗的仗。
亭台小榭,龍飛對月獨酌。這是她多年後第一次喝酒,光是酒香已熏得她昏昏欲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