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黑米還算是從諫如流,至少沒有執意繼續攻擊。
夕陽夕照,長龍一般的關隘籠罩在一片血光裏,遠處,焚燒關隘大火已經熄滅,隻剩下一道道濃煙,直衝天際,淒涼得很。
春天的燕川夜裏還是挺冷的,打仗的時候運動著可能還不覺得什麼,可一旦停下來,那渾身酸痛無力的感覺頓時襲來,夜風再一吹,讓人瑟瑟發抖,雖然有避風的地方,可還是躲避不了春天夜裏的嚴寒。
夜色籠罩上她們,遠處大寨裏,隱隱約約響起了嗚嗚咽咽的器樂悲聲,回蕩在上空,伴隨著夜裏的寒風,令這些人感一陣陣莫名的悲戚,好冷啊!
不知不覺間,已至子夜,離此處十裏外,有一個荒草繁茂的隱蔽地方,燕閔身著黑色的皮甲,勒馬舉手眺望,神情顯得格外冷殺。衛兵們坐在他身後不遠處,一動不動,豎著耳朵傾聽者周邊的動靜。在看後麵一隊隊,一行行的士卒,半蹲在荒草叢中,臉上塗抹黑灰,隻留下一雙雙明亮的眸子,清一色黑色圓盾長槍放在身邊,用圓盾覆蓋,粗略計算下來,大約在一千五百人左右,鴉雀無聲。
突然,見到火光衝天,一道道狼煙衝天而起,燕閔眼睛頓時露出了嗜血的神情。
“準備出擊!”低沉的聲音一個一個往下傳去。
總寨,火光衝天。
剛進入夢鄉的黑米等人,被隨侍喚醒,匆匆醒來,隻聽大寨裏傳來隆隆鼓聲,下麵的人都緊張萬分,原本以為對方要夜襲,紛紛捏著兵器瞪大眼睛準備戰鬥,沒想到隻聽鼓聲,不見人影,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鼓聲突然停下來了,她們重又被寂靜籠罩,寒風颯颯,荒草沙沙。
“這是在搞什麼?”黑米一頭霧水,另兩位當家的也是一臉茫然,搖搖頭。
“會不會是不想叫我們睡覺啊?”
“差不多!”黑丫頭想了想道,“我猜她們不敢對我們夜襲,就是想用這種方法,不讓我們睡好,沒精神再打。”
“然後她們再出來打我們!”三把手補充道。
“沒錯,就是這樣!”
黑米一想也覺得是這樣,立刻下令叫人隻管睡覺。
她倒也想連夜進攻,馬上得到美人,隻是不歇下來還能堅持,這一歇下來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了,對方不夜襲最好,還是養精蓄銳明天再打吧,下完令趕緊回去躺下,沒一會的功夫就睡著了。
大家又都重新躺下,可沒想到剛睡著鼓聲再一次響起。這一次,伴隨著陣陣喊殺聲,一個個又緊張起來,紛紛拿起兵器再次備戰。
“不用怕,不用怕,沒人來!”有人大聲喊叫,場麵極為混亂,好不容易鼓聲止息,果然不見人的蹤影,隻好罵罵咧咧解氣,回去再睡。隻是還沒等倒下,鼓聲再次傳來……
“缺德啊!”
“卑鄙!”
“無恥!”
如此三番五次,一個個疲憊不堪,當鼓聲再次傳來,一個人都沒動,自顧自的抱成一團,呼呼大睡。就這樣,整整鬧騰的大半夜,一直快到寅時才算結束,疲乏的人們終於進入了夢鄉。連帶著那些值守的人也有氣無力地腦袋一點一點不停地打瞌睡。
夜深了,起風了,呼嘯肆虐,疲憊不堪的人們還在呼呼大睡,包括黑米幾個首領,忽然耳邊隱隱有喊殺聲響起,黑米吧唧了一下嘴,低聲咒罵道。
“這小男人,還有完沒完了,等老娘天亮去找你……”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可這時,衝過來兩個人,推搡著黑米。
“大姐,快醒醒,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黑米迷迷糊糊睜開眼,翻身坐起。
“咋啦?”
“他們來了!來了!”
黑米一聽就怒了。
“不是說了嗎,不用管他們,睡好覺明天再說!”
“大姐,這回是真的,是真的了!”
黑米根本不相信,倒頭又睡,可眼睛剛一閉上,就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呼的一下子又坐起來,眼睛瞪得溜圓。
“你們剛才說啥?”
“他們打過來了!”
黑米腦袋隻覺嗡的一聲響,連忙翻身爬起來,這回徹底清醒了,抓起兵器就往前頭跑,再抬頭一下子就懵了!隻見宿營之地,到處火光衝天,到處都在有人哭爹叫娘地亂跑,還有人根本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被活活燒死在睡夢中。火光中,一隊隊穿著大燕國特有的黑甲士兵穿梭,手持槍盾,臉上抹著黑灰,猶如凶神惡煞般在營地裏穿行,那些衣裝不整自己的人迎上來,就被對方劈翻在地上。
黑米嚇得驚慌失措。
“我的媽呀,馬,我的馬!”
倆妹妹趕緊拉了一匹馬,催促道。
“大姐,我們快跑吧!”
黑米上了兩次才爬上了馬。
“跑,快跑!”打馬就往回跑去。
倆妹妹在後麵緊緊跟著。
遠處,燕閔的總寨大開,一隊騎兵衝出,全都是跨刀負弓,手持長槍,眨眼間就衝進營地,領頭的正是寧談,躍馬擰槍,在混亂中縱橫馳騁,所過之處,人仰馬翻。
黑米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無論是當海盜還是當強盜打不過就跑造成了本能了,不斷地打著馬,看都不敢回頭看一眼。
“大姐,我們去哪?”
兩個妹妹跟上來大聲詢問。
“不知道!”她哪知道去哪,老窩就是一些老弱病殘的,能打的都帶出來了。這時候她都蒙了。
黑丫頭還算冷靜。
“大姐,我們收攏人,還有勝算,他們人少!”
“對,大姐,我們人比他們的多,我們還能贏!”老三也趕緊道。
黑米眼睛一亮,立刻連連點頭。
“好好,就這樣!”
寧談看見遠處三個人騎馬正往後麵跑去,猜到有可能是黑米三個主事的,馬上大喊。
“你們打首領跑了!黑米跑了!”打馬追了去,那燕小爺可是嚇了死令了,要活活追死這個黑米,她可不敢不違背,這是軍令啊!
想到這又有些埋怨洛默言,這麼大的事,竟然就叫這麼個男娃胡搞,可惜她說的不算。
下麵的人跟著一起大喊。
“黑米跑了,你們還打什麼!”
這一喊對方還有什麼心思打仗,老大都跑了,她們打不打得還有什麼意思,立刻四散奔逃。
寧談屬下一部分人留下有條不紊開始打掃戰場,把那些來不及逃走的丟下兵器的人聚攏一起,押著前往燕城。
黎明前的黑暗被火光照的通亮,黑米三人狼狽地逃著,身後,寧談帶人緊追不舍,一路下來竟然,將多餘十倍的黑米的人打的抱頭鼠竄,景象極為怪異。
說好了再打,可到了這地步,黑米三人哪還有再打的心思,也就知道跑了。
天亮時,就要逃出了這該死的狹長地段,黑米的心略略放輕鬆了,突然鼓聲隆隆作響,前方荒草中出現了近千名弓箭手,二話不說,朝著她們就是一輪猛射。箭矢呼嘯著,黑米一個不留神,被一支利矢射中肩膀,啊呀一聲慘叫,就從馬上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