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夫人叫公子去趟外書房。”外麵的侍兒打破了這安寧的氣氛。
巽遠手中的針一停,神情不變,慢慢抬起頭來。
“書房裏可還有別人?”
“巽夫君也在。”
巽夫君是巽遠的繼父,和巽遠的母親一個姓。
“今日可來了什麼客人?”巽遠把衣物交給侍兒收起。
“中午時巽夫君的娘家姐姐來了。”那個侍兒過來小聲道,“她和巽夫君說了很長的話呢,夫人回來,巽夫君又和夫人說了很長的話,我不敢離得太近,隻聽到,親事幾個字……一定是在說公子,公子可要小心些。”侍候著巽遠穿上衣物。
巽遠神情依然不變,隻是叮囑道。
“一定要小心,不要被發現了。”
侍兒吐了吐舌頭。
“知道了公子!放心吧,不會叫巽夫君看到的!”
巽遠臨出門看了看侍兒收起的那件給繼父做的衣服,視線一垂,帶著侍兒出了門,往母親的外書房走去,一麵也在想,自己剛被退親就馬上找下一家,母親是個注重名聲的,應該不會同意的,若是同意那一定是有利可圖了……想到這自嘲地笑了。
進了書房的院子,正遇上出來的巽氏。
“父親!”巽遠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然後道,“父親的衣服還有下擺幾處沒有秀完,其餘都好了,我這幾天去看慧公子給耽擱了,還望父親見諒。不過父親放心,還有兩三日就繡好了。”
巽氏氣度豐雅,挽著家常的發髻,笑容和藹。
說起來兩人相處不錯,至少表麵不錯,巽遠恭恭敬敬,從沒有違命得地方,巽氏一點也挑不出毛病,但就是不喜歡巽遠,怎麼看怎麼礙眼,巽遠越是恭順他就越覺得巽遠不恭順,可是作為一個填房他也不好做什麼,後來發現巽遠一手好針線,就想到了用這些活計壓著巽遠,他、巽母親、女兒的、娘家的等等,一年四季巽遠的針線活比針線房的人還要多,不過巽遠什麼也沒說,依然是接著、做著、多了的時候連夜趕製,這倒叫他不得不收斂些了,可也因為如此巽遠更加礙眼了。
這些巽遠是知道的,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隻想著等出嫁就好了,沒想到還被退親了。
“也不是急用,不用那麼辛苦,慢慢做就是了。對了,聽說慧公子病了,可好些了?”
“正養著呢,今天我去看氣色好多了。”
“聽說是正月十五受了風寒,那天挺亂的,沒衝撞了什麼吧?”巽氏似有所指。
“沒有吧?慧公子精神還好。”
“那就好,等他好了叫家裏來玩。他這一病,福運樓少不得你要幫些,需要什麼說一聲。”
“是,父親。”巽遠溫順的笑著。
“好了,快進去吧,你母親等著你呢。”
“是,父親慢走。”
等巽氏出了院子巽遠才邁步向書房走去,隻是這時後麵隱約傳來句話,不知道巽氏身邊的侍兒說了什麼,巽氏說了句。
“容貌好命不好有什麼用……”
巽遠神情一僵,腳步頓了頓。
“公子?”
“沒事……不要說出去。”巽遠不放心回頭叮囑了一句。
“我知道。”侍兒馬上點頭。
巽遠帶著笑走近了母親的書房。
巽母親是個小個子女人,年近五十,看上去有些老態,穿著深色的家常衣裙,倚在炕上的靠枕上,拿著本冊子翻看著,一邊亮著燈。
“母親。”
“遠哥來了。”巽母親看到兒子,放下冊子指了指對麵,“坐吧。”叫人都下去,隻留下了巽遠一人。
巽遠在炕沿邊上盤腿坐了。
巽母親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打量起了兒子,烏黑的頭發挽著,插著一支福壽綿長簪子,雪白的臉龐帶著淡淡的笑,正如聲音一樣,如江南三月的春光,溫暖又柔和,燈光映襯下,一雙眸子烏黑潤澤,漂亮的像被浸在水裏的黑曜石,讓人看一眼就不願意離開,不覺微微一怔,想起巽氏所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