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2 慧君
剝胎白瓷茶碗,清香宜人的菊花茶,陽春白雪的慧君,提著沾滿濃墨的毛筆,還真有些魏晉烏衣子弟的詩韻。
不得不說,好看的男子確實叫人心曠神怡,心裏雖然這麼想,可洛默言麵上還是彬彬有禮,所有心思都化作了禮貌的微笑。
隔著一張桌幾,慧君看著對麵坐著的洛默言,也許是熟悉了,說話也沒有了以往的顧忌。
“洛夫人的手受了什麼傷,這麼長時間還沒好?”
這幾個月洛默言的菜單、藥膳方子都是他代筆,需要寫名洛默言多數按手印,推不掉就用左手,而那隻右手看上去可沒什麼毛病。
“房子塌的時候傷了筋骨,還沒好利索。”洛默言隨口找了個借口。
慧君明顯的不相信,卻也沒有再問下去,和以往一樣洛默言口述,他書寫。
菜單和藥膳方子寫完,慧君介紹了最近酒樓的效益,客人的意見。
“酒菜沒什麼問題,隻是主食沒什麼新鮮的,翻來覆去就那幾種。”說到酒樓慧君態度多了幾分鄭重,“我想推出幾種鄉下的吃食,可又不了解,還望洛夫人介紹幾種。”
這個主意不錯,大多數都在菜上下功夫,很少有在主食上做文章的,畢竟主食有限。可想法雖好,卻不現實,鄉下吃什麼,吃飽了就不錯了。不過這裏的鄉下是這樣,不代表所有的鄉下都這樣,洛默言想起了前世的前世奶奶做的那些吃食來,糧食都差不多,應該這裏也能做出來,隻是那麼多,選哪一種好呢?洛默言沉思起來。
這時外麵慧君的隨身侍兒進來和慧君耳語幾句,慧君看了洛默言一眼,轉身下地到了門口,掌櫃打發來的夥計正站在那,手裏拿著兩根豆角和一根黃瓜,看到他出來忙遞上去,把掌櫃的說的話說了一遍。慧君看著這兩樣青菜,吃了一驚,隨即神情變幻幾番,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轉身回去,房門再次關上。上了炕,豆角和黃瓜放在桌的一邊。
“有兩種麵食你看合不合適。”看見慧君回來坐好洛默言開口道,“一種叫‘咯咯豆’。用蕎麵或者蕎麵拌白麵、玉米麵活成麵,麵要活的軟一些,切成一段一段,要小,在做一個四框釘的鐵板,鐵板上麵鑽孔,黃豆粒大小就行,放在鍋上麵,鍋裏燒著開水,人用手把切好的一段麵放在鐵板上搓,麵會順著鐵板上的孔往下漏。因為它的條很短,所以起名叫‘咯咯豆’。把湯調好就行,不用鹵子,適合冬天吃,吃了很熱乎。但一定以蕎麵為主,不能用白麵。夏天的時候還可以把吃不了的發酸的小米飯、大米飯攪一起,這樣吃起來很滑、帶點酸味,是不錯的一種農家小吃。另一種叫‘餄餎’。是用一種木頭做的‘床子’,架在鍋台上,蕎麵,或者摻點白麵、玉米麵活成麵,切段,塞入餄餎床子帶眼兒的空腔裏,人站在鍋台上使勁壓餄餎床子的木柄,將麵會順著空腔直接壓入燒沸的鍋內,等水燒滾了,一邊用筷子攪,一邊加入冷水,滾過兩次,就可以撈出來,澆上鹵子。常用的鹵子是酸菜豬肉,韭菜雞蛋。這個空腔下麵也是鐵鑽孔,類似我們用的壓水井那樣……”一邊說一邊用左手持筆在紙上畫出這兩中吃食的工具,重點畫出其中的細節。
慧君大感興趣,探過頭看著,問著,兩人的頭無意地碰到一起,但誰也沒注意。
“這是很北方的一種吃法,我聽父親說的,不管慧公子用哪一個都不要提我。”
“為什麼?”慧君坐回去了,不解地看著她。
“慧公子若是覺得過意不去,到時候買好了給我個紅包就好了。”洛默言笑著然後不留痕跡地道,“主食鄉下有很多吃法,先用這兩樣試試吧。以後的所有吃食如果用上也不要提我了。”
慧君聞言頓時就明白了,目光多了些審視。
“羅夫人的意思我可不可理解成,如果說出去這兩種主食是洛夫人提出的,洛夫所知道的主食就再也不會說了?”
洛默言直視著慧君那如漆的雙眼,坦然地道。
“慧公子是老板,我是你的股東,我們的共同目標是賺錢,合法合理之外的事一切與我們彼此無關。對吧?”
慧君定定地看著她,半刻緩緩點頭,緩緩道。
“洛夫人說的是……隻是我很好奇。”
是很好奇,從開始和這個人交談後就覺得這個人身上有種叫人難以捉摸的東西,明明是窮人,但卻有著貴人的氣度和談吐,這絕不是讀書就讀出來的,也絕不是銀錢堆出來的。更何況一個大燕國的窮童生怎麼知道大鳳國的經典?
後來叫人打聽,結果是,洛默言確實很窮,是北城街洛家旁支的旁支,早就斷了來往,城裏隻有一個大姨一家人。洛默言所說的也都是實情,房子塌了、一大家子人,地還沒多少,是鄉下那種再普通不過的窮戶。可他就是覺得這不是真的,這是假象,根據種種跡象也越來越確定自己判斷的是正確的,可是沒有真相。於是他就開始參,樂而忘返,沉浸其中,就像一個尋寶的孩子,發現了一個山洞,認定進去就能找到寶貝,走啊走,走進去了,想著某一天突然來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