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嫣和二夫人起身相迎,一向驕矜的白嫣臉上也變成了親切溫柔的表情,好像她們真是一家姑嫂出門閑逛似的親近,茱萸忐忑的坐下了。
沒等茱萸開口,白嫣先說了話:“表嫂重傷在身,我和青姐姐一直擔心著,想前去探病,卻無法成行,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出來,表嫂……”話卻說不下去,隻拿帕子輕輕擦拭眼角,好像有眼淚似的。
“我養病多日,外間的事老爺爺沒對我說起過,也是二舅母來我才知道,沒想到我不身中一箭卻連累宣老爺被大王懷疑,心中也很愧疚。”茱萸這樣說著,心裏卻嘔得很,就像蘇朝歌昨晚所說,白嫣此時有求於她,定會跟她說好話,等宣謹言無事了,他這場軟禁之災恐怕都要算在她頭上了,可憐她沒招誰惹誰,白白挨了一箭差點送命,到頭來還要被人記恨。
白嫣眼淚越發流得歡暢,淚眼迷離握住茱萸的手:“表嫂和我家老爺的這一場無妄之災,明顯是有人覺得蘇府和宣府礙眼,要一並除掉,表嫂,我們兩府一向恪盡職守忠於大王,不能受這平白之冤啊。”
終於說到正題,茱萸都鬆了口氣,想要快快把蘇朝歌交代的話說出來:“雖然昨天老爺沒有告知我會如何,但我想老爺心中一定已經有了計較,夫人也說,宣老爺一向忠於大王,大王乃是明君,一定會還宣老爺清白的。”
白嫣還想說什麼,被二夫人輕輕扯扯袖子止住了,白嫣哭花了臉,被丫環扶著去淨麵重新妝扮,隻有宣二夫人陪著茱萸,二夫人沒提宣謹言的事,想必從茱萸的語氣中已推斷出蘇朝歌的態度,她隻是問起茱萸的身體,又褒揚“深情款款”的蘇朝歌一番,為茱萸能覓得這樣的夫婿而慶幸,茱萸悄悄的紅了臉。
說了會話,白嫣回來了,白二奶奶也回來了,畢竟是打著為白老太太上香的旗號來的,該說的也說了,三人便正正經經到佛前上了香,白二奶奶本想留茱萸一起再吃頓齋飯,跟著茱萸前來的文嫿客氣的為茱萸回絕了,說老爺交代過,夫人體弱,還需靜養,午時也要回去進藥,茱萸就順勢告辭了。
宣二夫人自己是居士,去找大師開悟,剩下白嫣和二奶奶兩人,看白嫣一臉陰鬱,二奶奶知曉她的心思,輕輕搖頭歎氣低聲說道:“隻是沒想到我們朝歌如此體貼人,可惜……”
白嫣恨恨,這個鄉野丫頭不知用什麼招數迷住她那一向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表哥,瞧那小人得誌模樣,明知她的丈夫此時有難,還要故意在她麵前炫耀,令人作嘔。
茱萸可不知道這些,她隻當是完成了任務,蘇朝歌到底是否要為宣謹言說好話她也左右不了,況且,她也相信蘇朝歌的分寸。
回到府中,蘇朝歌不在,茱萸一個人吃飯沒意思,便去找夙語,夙語也正在忙,房中放了好些打開的箱子,都是已經摩挲得發舊的書簡,夙語正忙著歸類,茱萸來了便伸手幫忙,一邊感慨夙語先生真是愛讀書,從燕到晉,一個柔弱女子,居然能把這些書都隨身攜帶,不知道要費多大周折,夙語卻莞爾一笑告訴她,都是風太師搜集來贈與她的。於是,茱萸腦中就不受控製的想到蘇朝歌說的“父母雙全”說法,再仔細打量夙語,雖不比風羽姑娘年輕靚麗,但夙語身上有種歲月沉澱下來的沉靜之美,讓人心安,讓人坐在她身邊覺得舒服,配國色天香的鳳古也不算屈了他。
“這麼瞧我做什麼?”夙語伸手在她麵前輕揮。
這打算她當然不敢說,但是她可以旁敲側擊啊!從夙語先生師從哪裏問起,夙語沒有回避,告訴茱萸她出生在燕國,家中小有積蓄,自己是家中長女,父親妻妾五人生了九個女孩兒,就是生不出兒子,父親去算命知自己命中無子便放棄了,把她們姐妹九個當男兒一樣教導讀書習字,後來家道衰落她便開始在諸侯國中流落,聽得茱萸心酸,一個柔弱閨秀在亂世中求生是多麼不易,於是此時深深讚同蘇朝歌那句雖不怎麼中聽但實在的話:在蘇府頤養天年吧。
“眼圈都紅了,茱萸,我沒那麼慘,你看,雖流落,但也一直遇到好人,九公子、風太師,現在又遇到你和蘇將軍,也許,我就真在你們府中頤養天年了呢。”夙語笑著,眼神溫柔慈祥,茱萸不住的點頭。
茱萸和夙語用了午飯回房休息,躺著翻來覆去的也睡不著,鬧心宣家的事,倒不是因為白嫣的哭哭啼啼,而是二夫人的雲淡風輕,若真說起來,白嫣嫁過去沒多久,和宣謹言的感情自然不能與二夫人相比,二夫人陪伴宣謹言多年,擔憂自然更甚,可二夫人沒跟自己訴苦,沒讓自己回來求蘇朝歌施以援手,是不想為難她吧,二夫人一向很體諒別人,不知道蘇朝歌會不會幫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