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醒來的時候二夫人正坐在床邊繡一隻完成了大半的香囊,見她醒了衝她笑笑,很是自然的說:“剛想著也該叫你起來了,睡多了怕晚上又睡不著。”
茱萸翻身坐起來,麻利的將床整理好,挨著半邊身子坐下了,如果宣墨箴父子倆不改主意,這恐怕就是她最後一個安眠,想到這兒臉色不由得黯淡下來。
二夫人一邊做女紅一邊把想好的說辭講給茱萸聽,略過自己向宣謹言求情一事,說因為墨箴反對,所以宣謹言決定不逼迫她給墨箴做妾,因為墨箋也跑來為茱萸求情,所以宣謹言網開一麵,隻要茱萸不離開宣府就不必做妾,因為她和二夫人投緣,所以宣謹言讓她隨侍二夫人左右。
茱萸才不相信宣謹言的好心,歸根到底還是變相的把她控製在手裏以待他日之用,可不管怎麼樣,總算是過了要給宣墨箴做妾這一關了,茱萸先是高興,高興完了才想起還是要回去蘇府跟蘇朝歌說一聲,蘇朝歌雖然也是要利用她,但起碼沒逼她做妾(茱萸姑娘,你忘了剛才宣小公子說的他和你已經定過終身這件事了嗎啊喂!)!這麼一比,她心裏對蘇朝歌就感激起來。
二夫人麵露難色,勸說茱萸且再忍忍,過個七八日這件事風頭過了再派人送她回去與蘇朝歌見麵,茱萸人在屋簷下,況且她也曉得宣謹言是不能再去撩惹的,所以隻好默默的點頭,心裏琢磨著,反正和蘇朝歌說好的日期是半個月,這麼久怎麼也會找到機會回去的。
茱萸特別不情願的在宣府住了下來,她“離家出走”的小包袱裏也隻是粗布衣裙,二夫人說不好看,讓丫環找了她年輕時候的衣服賞了茱萸,換上倒是正好,重新梳過頭發,用淡淡的奶白色絲帶綁兩個垂環髻就又恢複了嬌俏少女的模樣,雖然二夫人說宣謹言讓茱萸“隨時左右”,可二夫人卻把她小姐似的,不讓端茶倒水不讓鋪床烘衣,隻要能陪她說說話就好,二夫人最喜歡聽茱萸講出雲山上的事,聽說她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漫山追兔子之類。
二夫人雖和藹可親,可茱萸總覺得束手束腳,在蘇朝歌府裏的時候她把自己當丫鬟,這裏幫幫那裏幫幫,蘇朝歌是個大男人,也不管她做什麼,所以她白吃白喝的感覺沒那麼強烈,可在宣府僅僅待了兩天她就覺得自己和那些打秋風的人沒啥差別,再三向二夫人請求她才給了茱萸每日裏澆花的活計。
茱萸從小就沒坐過什麼精細活,挑來水一瓢一瓢的澆地可以,拿著小噴壺澆花水量還真是有點拿捏不好,而且二夫人這噴壺不知道誰送來的,壺嘴又長又彎在花叢中不大方便轉身,該茱萸倒黴,那天她正踮腳舉著壺澆花架最上麵的花兒,原本靜悄悄的,冷不防聽到一聲“那個丫環你把上頭那多芍藥摘下來給我”的命令,茱萸手一時不穩,壺嘴偏了方向,淋到了說話人臉上。
這是年輕女人衣飾懷裏張揚,粉白的臉上紅唇如血,此時滿是怒意的看著茱萸:“大膽婢子,你討打嗎!”旁邊丫環立即狐假虎威,“水淋到夫人身上,你是找死嗎?”
這是蘇朝歌說的佞臣詹起的孫女詹氏,還真是沒走樣,一脈相承的奸邪之相啊,茱萸放下噴壺老老實實跪下請罪,直說自己手腳愚笨衝撞了夫人還請夫人大人大量,聽到外麵這麼大聲音,正在臥室內指揮丫環找東西的二夫人也趕忙出來替茱萸賠不是,詹氏冷著臉拂袖而去,茱萸知道自己可能給二夫人帶來了麻煩,可二夫人卻不甚在意拉她起來告訴她以後注意些就是了。
晚上詹氏向宣謹言撒嬌告狀,話裏話外把茱萸說的像是要替二夫人給她這個年輕的宣夫人下馬威,宣謹言很直接告訴她既如此以後就不要到處走動自尋不愉快,詹氏怎麼想都覺得宣謹言是在護著二夫人,加之她原本以為自己年輕貌美,宣謹言一定疼愛的緊,卻見他不冷不熱,沒有絲毫嬌寵之意,又把這筆賬算到了二夫人頭上,不由得火氣更盛,一心要尋個由頭治一治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