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睜眼茱萸嚇了一跳,蘇玉靠床邊坐著睡得香甜呢,眼睛下兩個大大黑眼圈,旁邊的小方桌上兩個大大的盆,裏麵還有淺淺的水,一個盆邊搭了條帕子,盆邊一個空碗,而她自己呢,一動,渾身酸軟還黏黏的,她一時間有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你醒了?高燒退了嗎?”蘇玉被她的響動吵醒,睜眼立刻就問了她這句話。
這下她就明白桌上工具的用處了,和蘇玉素昧平生的人家這樣照顧她,茱萸很是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搖頭說:“不燒了,謝謝你蘇玉。”
蘇玉不善和人交談,尤其是姑娘家,但昨天是奉命看著茱萸別讓她偷跑所以才別別扭扭的同住一間,茱萸後半夜發燒,他隻是出於怕她第二天不好拖累行程的目的才給去端了冷水給她降溫,誰知道這姑娘一會兒喊渴一會兒喊渴,害得他後半夜就一直給她喂水、換帕子,現在一下子站起來眼前都有點發黑。
姑娘家真是這世上最囉嗦累贅的!茱萸看他臉色不善就不敢多說一句,在他出去之後老老實實的下了床,迅速簡單梳洗一下上了藥然後坐等蘇朝歌的命令,想到還要在馬車上顛簸一天屁股都跟著疼起來了。
草草吃過早飯,三人又匆匆上路,爬進車輿之前,蘇玉默不作聲遞了兩個水囊過來,一個自然給他主子,另外一個隨意塞到茱萸懷裏,無視她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原來蘇玉是外冷內熱不善言辭罷了,終於又碰見好人了,她的運氣好像開始要好起來了嘛。
茱萸終於忍不住開心的咧了咧嘴。
可是,這一切看在蘇朝歌眼裏就變了味道:蘇玉一向性情冷漠,今日卻主動向店家買了個水囊給這小村姑準備著,這小村姑抱著水囊一臉傻笑,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蘇朝歌不禁皺眉,蘇玉素來牢靠,怎會不知這茱萸是有別的用處的,怎麼敢動私心!不過,蘇朝歌轉頭又一想,罷了,不過是想從她嘴裏問出鳳古下落,待找到鳳古,將她給了蘇玉也沒什麼,蘇玉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
蘇朝歌心裏所想茱萸自然不知道,一心還在高興著自己遇見了好人呢。
進了晉國界之後,蘇家主仆好像不那麼緊張了,茱萸的燒傷也漸漸結痂開始發癢,疼麼,盡量不動也就罷了,癢實在難受,如螞蟻爬行,渾身都不對勁,但與蘇朝歌同處車輿之中,茱萸又不好意思總是伸手去抓,隻能幹巴巴的受著。
這天傍晚時分,離最近的鎮子還有十幾裏地的時候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這馬車車輿雖然有漏雨的地方,但往旁邊躲一躲就能避開,蘇玉就慘了,頭上沒有半點遮擋,他們也沒有帶著油紙傘,所以很快淋得渾身濕透。
茱萸掀起前麵的小簾子看蘇玉那樣可憐的形狀,又扭頭看看仍舊舒舒服服閉目養神的蘇朝歌,想開口為蘇玉求個情先避避雨再走,可是自己好像又沒什麼開口的立場,畢竟人家是主仆,她才是外人。
正糾結著,蘇玉察覺到了,在暴雨中扭頭大聲嗬斥茱萸:“回去坐好。”
嫌他聲音不夠大似的,可巧一道驚雷炸響,整個世界都被劈開了一樣,天啊,馬不會受驚吧?她剛想到,隻覺車輿開始劇烈搖晃起來,抓著簾子向外看,隻見馬頭拚命向前抻著,也不看路隻揚蹄狂奔,蘇玉死死抓著韁繩試圖讓馬停下來還一邊大叫著“籲——”
顯然,受驚馬匹的力道不是蘇玉能輕易控製得了的,尤其道路又十分泥濘容易打滑,茱萸抓著簾子,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就在這緊要關頭,不知哪裏響起了“啪啪啪”的鞭響,馬兒完全失去了控製,胡亂調頭衝下了官道。
“啊啊啊啊!”
官道下是低矮的天地,硬硬的木頭輪子,載著這麼大的車輿,想也知道衝下去時會是多麼可怕的衝擊力,茱萸死死抓著車輿壁上摳出來的窗戶板,閉眼大叫,好像這能減輕她的恐懼似的。
完了,剛燒傷的腿這下子又得砸骨折了,不,骨折還不算,這麼大的雨還要泡在泥水裏……不知道會不會沾染了髒東西爛掉。
耳邊不停響起“咣當咣當”的可怕聲音,茱萸心裏怨念著:她怎麼就這麼倒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