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七星峰(5)(3 / 3)

“對,這個推測可能性最大。”司馬鳳讚同道,“所以這也說明,女人寧可選擇死也不交出那‘東西’,那玩意兒必定非常緊要,且非常可怕。而且她知道自己一旦死了辛大柱就拿不到他要的東西了。因而辛大柱想要的東西是看不見的,是藏在那女人腦袋裏的。”

沈光明又似懂多了一點,但又模模糊糊。

“那辛大柱為什麼還要收留百裏疾?”他喃喃道,“難道百裏疾身上也有那東西——”

他的聲音突然斷了,七叔說的故事突然在腦裏複蘇。懸崖,鬱瀾江,披著白布的屍體,念念有詞的幼童,暗處窺視的人。

“——控屍術!”沈光明失聲道,“辛大柱想要控屍術!”

山腹的洞口外頭風雪狂舞,裏麵卻十分溫暖。

曲曲折折地走進去,能在中途看到一處寬闊的洞穴。地麵鋪著厚厚的毯子,直接坐在上麵也不覺冷。洞壁上鑿了洞,洞中放著燭火。燭光映著從洞壁頂端垂吊下來的巨大旗幟,光影晃動。旗幟上繡著一頭巨大的獅子。

“這種異獸中原從未見過,想不到北地也有這麼特別的東西。”辛暮雲喝了一口酒,盯著頭頂旗幟道。

木勒與他對坐在毯子中央。這裏陳設簡單,他也十分隨意,拿著一壺酒與辛暮雲對飲。

“這異獸名為獅子,說實話,我也沒有見過。”他回憶道,“當年獅子軍成立的時候還不叫獅子軍,就是王帳衛隊。後來有個遠遊的外來者造訪王帳,與祖父說了許多遠方的故事。他說大地和大地之間,被極深極廣的海洋分隔開。要從這片大地到另一片大地,要使用一種名為船的東西。這異獸就是他告訴祖父的,說是另一片大地上最最凶悍的野獸。祖父十分喜歡,覺得異獸的鬃毛威風得很,又聽說異獸的吼聲能令山川崩裂,江河噴湧,於是就將王帳衛隊命名為獅子軍。”

他說起這段故事,津津有味。辛暮雲嘴上似乎很好奇,臉色卻十分淡漠。

木勒已習慣他這模樣,也不十分在意。

“還要多久才能成?”他問辛暮雲,“舒琅托人捎信給我,說府中又出現了僵人,我的王妃受到了驚嚇。”

“那不過是一次疏漏。”辛暮雲平淡道,“當年你為了嚐試控屍術,找不到更好的地方,隻在靈庸城外的廢墟裏殺人練僵人,又看守不力,才讓那些僵人們紛紛回到靈庸城。這次是那玩意兒太過頑固,才會出事。”

“當年不頑固嗎?”木勒問。

辛暮雲罕見地笑了笑:“當年頑固的不是那些僵人,是王爺你。你思念王妃,又親自操縱僵人。因而僵人們才會不由自主地聚集在王妃家的周圍。你當時也太過大意,有時竟在靈庸城內……”

“辛先生,你笑起來比較有活人氣,還是要多笑笑才好。”木勒打斷了他的話,“我思念王妃,它們就隨著我的思念去探望王妃?這個說不過去啊。罷了,不說以前。這次又是怎麼回事?那僵人是徐子川做的,這麼久了,居然還能動?”

辛暮雲沉吟片刻,語氣也有些不確定:“能動自然是能動的,我將蠱蟲放在它身上了。當時隻是想看看蠱蟲對死了這麼久的屍體是否有作用,誰料她竟真的動起來了。”

“而且還出了洞,下了山,去了靈庸城,進了我王妃的家?”木勒笑問,“這可蹊蹺了。”

辛暮雲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地飲。

“以前的僵人到那邊去,是因為你操縱著他們,而你心中始終思念王妃……但這個是我放的蠱蟲,我操縱著……它回到靈庸城,是因為它自己想見什麼人麼?”

木勒驚訝道:“死了那麼久,還能有意識?”

辛暮雲搖搖頭:“不可能有了。你還記得那僵人是什麼人做成的麼?”

“我隻記得是徐子川殺的人,也是他做成的僵人。其餘的可記不住了。”木勒仍舊笑著,“說起徐子川,我倒是記得現在敏達爾住的那院子以前是他的書房。僵人回去不會是想見他吧?說不定心裏還牽掛著這個殺了自己的人,百裏十裏都要走回去,想瞧瞧他呢。”

辛暮雲冷冷笑了:“惡心。”

一壺酒喝得見底了,辛暮雲站起來走出洞穴,沿著開鑿出來的道路慢慢走向更深處。狄人守衛悄悄溜進來,跟木勒說了幾句話。

“怪人一個。”他爽快地說,“回去吧。”

小小的隊伍很快離開洞口,順著風雪慢慢走下了七星峰。原本看守洞口的人也被帶走,洞口十分安靜。

唐鷗等人從遠處看到木勒等人離開,立刻決定開始準備潛入山洞。自從知道辛大柱收留百裏疾的目的是控屍術,沈光明還處於驚愕中回不過神。

“知道這件事對我們很有利。到時候可以出其不意地嚇一嚇辛暮雲。”司馬鳳說,“他不知道我們知道。”

沈光明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那百裏疾知道嗎?”

唐鷗:“你覺得他知道嗎?”

沈光明想了想:“知道的吧……他應該知道好多事情的。”

司馬鳳將自己珍愛的小棍子揣入懷中,看到遲夜白臉色不虞,便安慰他幾句:“我知道你們鷹貝舍的鐵則就是保密,但現在情非得已,事有緩急輕重嘛。”

“鐵則?”沈光明在一旁問道,“聽上去很厲害。有多鐵?”

“違者死。”司馬鳳笑著說,“是小白訂的,整個鷹貝舍、整個江湖都知道。就這仨字,厲害吧?”

沈光明想了想剛才發生的事情,嚇得抓住了遲夜白的袖子:“遲當家!你不用死吧!”

司馬鳳接話道:“當然不用。他為我破這鐵則也不是第一次了。”

身旁衣袂輕拂,遲夜白一言不發起身,與唐鷗走到了一起。

沈光明看著遲夜白,小聲對司馬鳳說:“司馬大哥,既然這樣,你就不要總是這副模樣戲弄遲當家了。他自己訂立的鐵則,鷹貝舍上下都遵守,整個江湖都知道,偏偏他這個當家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

司馬鳳微微皺起眉頭。

“他心裏必定是難受的。”沈光明道,“若是這事被披露了,不止他,整個鷹貝舍都聲名盡喪。他這個破例,風險可太大了。”

司馬鳳默默看他,良久才點點頭:“對啊。”

沈光明:“……對什麼對啊。你以後別讓他做這樣的事情了。”

司馬鳳敲了沈光明腦袋一記,起身走向了遲夜白。唐鷗適時走回來,拎起沈光明:“一會兒進去了,不要胡亂衝,跟著我。”

“我的大呂功已經很厲害了。”沈光明道,“你不要總將我看做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啊,我不用你保護。”

“……我不是保護你。”唐鷗萬分認真,“我是讓你跟著我,好好保護我。”

沈光明:“……啊?”

唐鷗:“千真萬確。別離開我,保護我。”

沈光明自然知道這話的真假。但縱然知道,心裏也很歡喜。他傻笑一陣,好容易才平息心情,整整衣衫,與唐鷗等人小心步出了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