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七星峰(4)(2 / 2)

七星峰北峰比南峰稍低,是被年年的暴風吹刮而成的。山上偶有巨大怪石,突兀地蹲坐在道邊,因與山體緊緊相連,反倒能給他們提供短暫的避風處。唐鷗在前頭,眼力很好,看到大石一路排布,便叮囑眾人朝著大石行走,一段段地走完這一路。

根據張子蘊的說法,大約走出三四裏,風就不會那麼大了。越靠近北峰,風就被北峰遮擋,風勢漸小。隻是這三四裏路程,卻走得人筋疲力盡。

走到山坳下,風雪果真小了許多。沈光明脖子都僵了,仍堅強不屈地艱難抬起,看向灰茫茫的天空。唐鷗伸手給他揉揉,沈光明被他的手冰得脖子直往衣服裏縮。頭頂仍有紛繁雪片隨著狂風奔流,但都似隔在某個看不見的透明琉璃之外,影響不到他們了。

司馬鳳雙手發白,僵直得伸不開。他方才在隊伍最後,手持最粗的木棍來穩定自己和支持前麵三人,為了便於抓握,他把手套也給了遲夜白。站在山坳裏,他顫抖著把自己的手給遲夜白亮出來。

“冷死啦。”他說,“我這手真要廢了。”

遲夜白剝了自己的手套給他戴上,見他仍木木地發抖,幹脆籠著他雙手,緩緩搓動,並將溫暖內力慢慢渡入。兩人確係師出同門,雖然沒有師兄弟這一層稱謂,但源頭都是司馬世家,因而內力相似,很快緩解了司馬鳳的僵冷。遲夜白感到他手指開始回暖柔軟,便打算放開,誰知司馬鳳反手一抓,迅速將他雙手攥在掌中:“哎喲小白,你冷不冷?你肯定很冷,瞧你這手呀……讓我摸摸——不是,讓我幫你揉揉……”

遲夜白毫不猶豫,飛快地抽出一隻手,隔著厚厚的衣料與披風,又穩又準地卡在司馬鳳的脖子上。

“你說要揉什麼?”他問。

“我說揉我自己的手。冷極了,這天兒真冷啊。”司馬鳳飛快道,“各揉各手,各揉各手。”

沈光明和唐鷗津津有味地看了一會兒,互相將手搓了又搓,直到發熱。

張子蘊說的山洞就在這一側,四人休息了一陣,開始循著張子蘊說的路線出發。

張子蘊當日孑然一人,身手又好,因而並不從地麵移動,僅是攀附著林木和山崖謹慎接近。現在四人都在地麵行走,風險比他當時要大了許多。且四人並不清楚洞中情況現在是否有變化,故而走得更加緩慢。

因山坳風雪常年都小,山石與林木都較山路上多,也便於藏身隱匿。四人各自分散開,小心地朝著山洞的方向走。

沈光明第一次參與這樣的活動,十分激動,緊緊跟在唐鷗附近。

山洞雖然極大,但洞口掩了兩塊巨石,反倒不易被發現。四人在離洞口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不敢再接近。

洞口四周寂靜無人,但皚皚白雪覆蓋的地麵上,有黑色的枯幹軀體露出來,或是手,或是腳。

“那些是屍體嗎?”沈光明問。

“黑成這副樣子,縱然是屍體也是上了年頭的古董。”司馬鳳低聲道,“這些無用的東西隨意丟棄在外,看來狄人對這地方也不是很上心。”

四人正商量著如何繼續接近和潛入,互聽山洞中傳來隱隱的嚎叫之聲。

那聲音嘶啞難聽,曲曲折折地從深處傳出,聽得人直冒雞皮疙瘩。

“什麼在叫!”沈光明驚訝道,“他們做出了會叫的僵人?!”

唐鷗示意他不要出聲。四人死死盯著洞口。

片刻後,洞口處傳來隱隱的鐵索拉拽之聲。鐵鏈在石頭地麵上摩擦,刺耳至極。

隨即有數人從洞口行出。一個四肢著地作爬行狀的人,被鐵索拉著,慢慢走出。

那人一眼便能看出不是活人,無論神情還是姿態,都怪異無比。

走出來的數人之中,有一位高大男子氣度不凡。他裹著一件皮毛大氅,頭戴厚厚的獵帽,帽上有一塊頗大的綠石頭。男子濃眉大眼,白麵微須,遲夜白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驚訝地回頭和司馬鳳對眼色:“有點像舒琅。”

“那應該就是東原王木勒了。”司馬鳳壓低了聲音,“得來不費功夫,就是不曉得這些人在這裏做什麼。”

唐鷗和沈光明卻一聲不吭,仍盯緊了那頭的幾個人。

木勒身邊的一個年輕男子正牽著那僵人。男子作漢人打扮,一張臉雖長得英俊,但麵無表情,十分冷漠。他舉起手中的鐵鏈,與木勒說了些話。

司馬鳳眯起眼睛,又不太確定:“那個……是那個誰嗎?”

唐鷗冷冰冰地說:“就是他。辛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