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鷗點著燈看書,聞言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沈光明覺得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願意說。辛大柱死後辛家堡也毀了,但辛暮雲立刻成了新的堡主,將辛家堡重新經營得有聲有色。辛家堡仍然名為辛家堡,卻已脫胎換骨,完全不是辛大柱所在的時候那個堡壘了。
“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沈光明又好奇又神往,“那樣的場麵我若是能親眼見識一番就好了。”
唐鷗放下書,抬頭看他:“沒什麼好的。你不懂武功,這種時候在那裏就是一個死。”
“明天少意盟和辛家堡就要對上了,我挺期待。”沈光明笑道,“幸好我認識了你。見識了很多有趣的事情,還賴上了一個高手。”
唐鷗看著他,半晌沒說話。
“沈光明,對不住。”他說,“你碰到了我,也碰到了許多壞事。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我的錯。當時若讓你好好在我家裏幹活,也不會碰上那麼多事情。你經脈的事情我們可以再尋找別的方法去解決。”
他十分認真,沈光明連忙從被褥上爬起來,愣愣注視唐鷗。
兩人的被褥都鋪在地板上,中間是一盞隨船身飄搖的油燈。
“是我對不起你。”唐鷗聲音越來越低,“百裏疾要碰到你的時候,我真的非常非常害怕。他是那種會殺人於無形的高手,他還會做各種各樣奇怪的屍體。我真的非常害怕。沈光明,對不起。我……我不值得你這樣感激。”
沈光明將被子枕頭扔了,小心爬到唐鷗那邊。
“他似乎沒有惡意。他還對我笑呢。”沈光明慌亂地安慰他,“我的經脈好了啊,還可以練武了。大呂功那麼神奇,江湖上除了你師叔就我一個人懂得。還有……我還認識了丐幫長老,認識了武林盟主。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會結識他們。我非常高興,真的。唐鷗……”
他十分誠懇。唐鷗歎了口氣。燈光中沈光明殷殷看著他。
“多謝你。”沈光明抓著他衣角說,“我遇到的好事,總是比壞事多的。”
唐鷗心中突然一陣難過。他想到這少年背上的燎傷,想到他被養父送去跟騙徒學習,想到他不識字,想到他在房中哀求張子蘊讓他死。唐鷗伸臂抱著沈光明,讓他靠在自己肩上。
沈光明:“……?!”
他身體僵硬,臉開始發熱。
“我也是好事?”唐鷗問。
沈光明點點頭,額頭在他肩上摩擦,連忙又補充道:“算的……特別特別好,最好。”
唐鷗忍不住笑了。他手指纏著沈光明的頭發,慢慢喊他名字:“沈光明……”
喊完了也沒想到要說什麼,於是輕輕抬手拍著他的肩。
第二日清晨,船隻通過了慶安城流域的標示,水手們開始喚醒船上眾人。
慶安城的碼頭隻比十方城小一些,同樣十分繁忙。此時隻是清早,已有不少運貨的船隻停在碼頭,工人們不斷在船隻與碼頭之間奔忙,運送貨物。
碼頭上豎了一枝旗杆,辛家堡的旗幟高高挑著。
行近了才看到,碼頭上涇渭分明地分了兩個部分:一處是貨物船隻停泊的地方,繁忙熱鬧,另一處卻是冷清稀落,石砌的地麵上,隻有寥寥十餘個人站著。
辛暮雲站在眾人前頭,站在綠水青山之間,微笑著衝少意盟船隻上的眾人點頭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