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與當家對看幾眼,頓時明白不是碰上了一個騙徒,是碰上了三個騙徒。
“也不至於太糟。”掌櫃對當家說,“那飛天錦一般人看不出金貴之處,倒是那琉璃匣子模樣好看,指不定還真能要了那個牘,還了那個珠……”
一個時辰之後,夥計和衙差在護城河邊發現了被丟棄的琉璃匣子,其中的飛天錦已經無影無蹤。
丟了親家的壽禮,王氏布鋪驚惶之中又顧念著麵子問題,沒有報官。沈光明躲了幾天,發現什麼事都沒有,遂找地方賣了飛天錦,攛掇自己的同夥離開。
他帶著沈正義和沈晴在城門邊上數錢。
“別把銀子弄丟了。”沈光明把銀兩給沈正義,“丟了就沒了。”
“二姐可以偷啊。”沈正義說,“我也可以的,我手腳比二姐還快。”
沈光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和我們一樣嗎?啊?你是要考功名做秀才的,別一天到晚偷啊騙啊的,好好做個正人君子。”
沈正義一邊將錢放進包袱裏一邊說:“那你又讓我穿童仆的衣服,去幫你騙人?”
沈晴吃完了一串糖葫蘆,點點頭:“你還讓我去扮丫鬟問情報呢。大哥,你就想著讓弟弟出人頭地,那我的名聲呢?好好一個姑娘家……”
“姑娘家沒你那麼多話。”沈光明想了想,又掏了幾塊銀子塞進兩人手裏,“沈晴,不許再偷東西了、,明白沒有?把正義送到書院你就回來。”
他催促弟弟妹妹離開,溜到隱秘處站直了身,把臉上的粉團麻子都擼下來,慢慢往唐府走去。
他和沈晴這次一起出門,是為了將沈正義送到書院。兄妹幾人一路過來,萬萬沒想到一進慶安城的門,銀兩就被人摸走了。沈晴從小學偷,技巧十分高超,從未想過有一日居然會被別人偷錢,又氣又怒。
從慶安城到書院所在地,還有幾日路程,路費和旅費都沒有了,書院報道在即,沈光明隻好重操舊業,去弄了點錢。
飛天錦沈光明沒有見過,事實上他也不知道那是那麼珍貴的東西。隻是沈晴回來說隻有那匣子的物品連夥計都不知道,他便明白裏麵才是最值錢的。那琉璃匣子本來也可以賣,況且很好看,沈晴抱著不肯走,無奈太重了她自己又不願意拿,沈光明把飛天錦取出來裹著那匣子走了一段路,不顧沈晴的意見,滿懷遺憾地將它扔了。
找上王氏布鋪,隻是因為那地方離城門近,若是被發現了,跑也來得及。沈光明一邊走一邊回想這次萬分順利的行動,差點忍不住手舞足蹈。
錦緞到手之後,沈晴來到縣衙大人的後門,通過府裏丫鬟順利把它賣給了縣老爺夫人,一百兩銀子立刻到手。此次一擊即中,沈光明心癢手也癢,於是決定挑慶安城裏最有錢的一戶人家再次下手。
沒進城的時候就已經聽說了唐大善人的事跡。那城外的橋啊,那灌溉的水渠啊,那平整的路啊,無一不是唐老爺的善舉。
沈光明準備好了必要的東西,又用五文錢跟個稍微體麵點兒的乞丐買了套衣服,忍著酸臭將它套在自己身上,隨即蹲在唐府門邊等待。
等了大半天,唐府的門開開閉閉,出入的都是男人。一直等到快日落了,才終於有一列馬車緩緩停在府門前,隨即丫鬟管家們都走出門外站著。
沈光明頓時來了精神。
馬車門開了,卻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跳了下來。沈光明萬分失望:他蹲等那麼久,就是為了等到一個唐府的女眷。正準備離開時,又見那青年回頭,從車上牽下一位抱著隻貓的中年婦人。
打量那馬車一番,沈光明心知那必定是唐夫人,忙用沙土在臉上抹幾把,灌一口洋柿熬煮成的糖水,踉蹌著走了出去。
等到唐夫人一行扭頭看他,他捂著胸口噗地將口中紅水吐了出來,砰地倒在地上。
“哎喲……”他聲音發顫,“哎喲……”
唐夫人被嚇了一跳,手裏的貓都掉了。
“小鷗,你去看看。”唐夫人對身邊的青年說,“那人似是病重,你瞧都吐血了。”
沈光明仍在地上呻.吟輾轉,眼角餘光看到那隻白貓居然先於其他人跑到了他身邊。
滾滾滾。沈光明怒視著它。
眼看那青年越走越近,沈光明呻.吟的聲音也越來越痛苦。
那隻貓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血”,突然低頭舔了一下。
“哎呀!大花!”唐夫人驚叫起來。
那貓回味了一下,似是十分喜愛,不顧主人的哀嚎,繼續津津有味地舔了又舔。
沈光明:“……”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