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榆喊得嗓子都快瀝出血來,卻始終沒有人應聲。
她想要去看看這間暗室有沒有連通外麵的機關,將小華庭往地上輕輕放的時候,卻發現他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緊緊攥著她的衣襟一角。
他已經高燒昏迷了,潛意識裏卻害怕被人遺棄,緊緊攥著她的衣襟不肯放開。
她心裏一軟,忙又將他抱在了懷裏。
“華庭別怕,娘親不會丟下你的……,娘親發誓,就算是死也不會丟下你的……”
她聲音打顫,又氣又急,已經接近崩潰的臨界點了。
她不怕黑,也不怕關暗室。
她隻是擔心超過十二小時,小華庭的斷指就接不上了!
更加讓她感到不安的是,小華庭的體溫越來越燙,這樣下去,他會有生命危險的。
可是她能怎麼辦?
這暗室近乎封閉,外麵的人如果不主動找他們,他們就算在這裏變成兩具白骨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她死了倒沒什麼。
可是華庭才三歲多,還沒有來得及領略生命的美好,就要陪她死在這裏,實在太不值了。
況且莊園裏麵還有曜兒,她若死了曜兒怎麼辦?
曜兒那麼懂事,那麼聽話,她真的舍不得就這樣與他生死相隔。
哦對了,還有容瑾西。
容瑾西今天到了莊園,他很快就會發現曜兒的存在。
以容瑾西的能力和魅力,一定能夠護得了曜兒的周全,不久的將來,一定能夠帶著曜兒平安回到晉城的。
她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他們餘生的靜好安穩。
隻是委屈了她的小華庭,要陪她葬身在這裏了……
她喉頭悲噎,低下頭親吻渾身滾燙的孩子:“華庭……”
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撲簌簌大顆大顆掉了下來。
南堡裏麵,哈默丹王子命人收拾了一間書房出來做簡易的無菌醫療室。
醫生也都全部到位,該用的器械一應齊全。
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見麻田也香抱著小華庭過來。
他命人去打聽情況,隨從回來,說是莊園的二小姐千野聞櫻從國外回來了,也香姑娘也因此被耽擱了。
他隻能繼續等,反正有十二個小時,足夠了。
然而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過去了。
從上午等到天黑,也香姑娘還是沒有來。
醫生說:“哈默丹王子,這位也香姑娘是怎麼回事兒?再耽擱下去,斷指可就植入不上去了!”
哈默丹王子神色凝重,這才意識到可能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換上外套,神色焦急的出門去了。
暮色低垂,整片莊園都籠罩在一層昏昏暮靄之中。
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一座座林立的城堡在夜色的勾勒下,像是一隻隻蟄伏著的吞人怪獸,又長又尖的頂部快要貼近天際,透著冰冷的懾人氣息。
聞名於世的千野莊園,在這時候看起來其實更像是一座森冷空寂的墓園。
北邊的城堡卻燈火通明,不時有歡聲笑語傳出。
尤加利為了歡迎千野聞櫻的歸來,這幾天可是做足了準備。
她不僅命人將北堡這邊布置成了千野聞櫻離開之前的樣子,還特地從千野家族豢養的樂隊當中挑選了幾名樂手,組建了一支爵士樂隊,為千野聞櫻的歸來添情助興。
千野聞櫻以前確實很喜歡爵士樂。
不過自從經曆過那段慘痛的失敗婚姻之後,她對一切音樂都失去了興趣。
又見輪椅上的容瑾西俊眉微蹙,眉目之間似乎有些不耐,便揮揮手道:“尤加利,讓他們都退下吧,我和容先生想安安靜靜吃個飯!”
“哦,好的!”
尤加利心裏有些失望,這支樂隊,這支曲子,都是她精心準備的呢。
不過她也不敢忤逆千野聞櫻的意思,當下便命樂手們全部退下。
她走到千野聞櫻麵前,討好道:“聞櫻小姐,你和容先生肯定都餓了吧?廚房裏麵準備了豐盛的飯菜……”
“那就端上來吧,還等什麼?”
“是!”
尤加利答應一聲,下去安排廚房的傭人上菜去了。
心裏卻始終有些不甘。
在麻田也香到這個莊園之前,在千野聞櫻回來之前,她尤加利就是這座莊園裏麵地位最高的女人。
這種低聲下氣的工作,從來就不是她尤加利該做的。
不過現在這種局麵,她也沒辦法啊。
麻田也香很強,千野聞櫻更強,她隻用讓她們強強相撞,鷸蚌相爭,她這個漁翁才有機會得利嘛。
為了以後能夠揚眉吐氣的生活在這片莊園裏,暫時的委屈忍一忍也是值得的。
千野聞櫻並不知道尤加利的心中在劃拉著怎樣的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