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摘蜂窩?”
桑榆有些擔心的說道:“陳叔,馬蜂也能蟄死人的!我看還是打電話報警吧?我記得晉城每年春天都有那種專門的摘蜂小隊……”
“不用不用,區區一個馬蜂窩,我爬上去摘下來就行了!”
老陳根本沒把一個馬蜂窩當回事。
他一麵穿防蜂服還一麵笑著說:“夫人你先在這院子裏麵轉轉,等我摘下蜂窩,給你掏最正宗的棗花蜜!”
“陳叔,那你可得當心點!”
防蜂服其實設計得挺好的,從頭到腳都裹得十分嚴實,無論怎樣的蜜蜂,根本蟄不到。
桑榆見他裝備還不錯,便也放下心來:“陳叔,那我去看爺爺了!”
“夫人稍等!我讓小築陪你過去!”
陳叔說著,就對著北牆根的下人房吆喝道:“小築,小築你快出來!”
“誒,來啦!”一個十多歲的半大孩子快步跑了出來:“陳叔,你叫我?”
老陳對他招了招手:“小築你過來,見過夫人!”
“夫人?”小築看向夏桑榆的眼神當中充滿了敬畏,遲疑著走過來,怯怯見禮:“夫人好!”
桑榆點了點頭算是應答。
又見那孩子最多不過十三四歲,不由得擰眉問道:“陳叔,容家什麼時候用這麼小的傭人了?”
“夫人你有所不知,這小築是容老爺子十多年前從外麵撿回來的,自小就養在身邊,跑跑腿什麼的,也算不上是傭人。”
“爺爺撿回來的?”
桑榆打量這個叫小築的孩子,五官眉眼倒也還算體麵,就是太瘦了。
小築被她來回看了兩眼,突然雙膝一軟跪了下去:“夫人,夫人你行行好,你別趕我走,求求你別趕我走!”
她連忙道:“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我幾時說過要趕你走了?”
“夫人,你的意思,是同意我留下來了?”
小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麵,盛滿了欣喜。
桑榆將他從地上扶起:“你是爺爺領回來的人,容先生都沒有讓你離開,我又怎麼會趕你走?”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小築連聲道謝,態度甚是謙卑。
老陳在防蜂服裏麵看著,含笑說道:“小築,夫人要去祭拜容老先生,你幫著照顧一下,我得去後院摘蜂窩去了!”
“好!夫人請跟我來!”
小築帶著夏桑榆穿過一道月洞跨門,繞過那片荷蓮已經開過的荷塘,徑直來到了主屋。
主屋一共上下三層,是容老爺子生前居住的地方。
容老爺子去世後,上麵兩層一直保持著他生前的樣子,最下麵的大廳卻設置成了緬懷他的靈堂。
靈堂的正中間,擺放著爺爺的黑白遺像。
和藹含笑的眼睛,慈祥可親的麵容,讓桑榆的眼眶瞬間就濕潤起來。
“爺爺!爺爺我來看你了!”
小築動作熟練的幫她點燃了三支香,恭恭敬敬遞到她的手中。
她靜心虔誠,執香默禱。
爺爺,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我和瑾西恐怕得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不過你放心,隻是暫時的分開,不會太久!
爺爺,請你相信我和瑾西,不管發生怎樣的事情,不管遇到怎樣的難關,我和他都能攜手渡過的!
素香嫋嫋,想起爺爺的音容笑貌,桑榆的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作揖行禮,將三支香恭敬的插在青玉香籠裏。
又跪在蒲團上燒了紙錢,整個祭拜過程才算完成。
站起身,她看向一直默默站在旁邊的小築:“你每天都在祭拜爺爺嗎?”
小築連忙搖頭:“沒有!”
“沒有?那這香籠裏麵這多殘香,還有火盆裏麵這麼多草灰是怎麼回事兒?”
“這些是容先生祭拜了容爺爺留下的!”
“容先生?他經常到這裏祭拜爺爺?”
“嗯!他每天早上出門之前,每天晚上回家之後,都會到這裏給容爺爺上香,有時候他心情不好,還會在這裏坐上好一會兒,口裏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
桑榆沒想到容瑾西居然每日早晚都會過來看爺爺。
爺爺過世之後,他這麼快就原諒了溫馳,她還以為爺爺在他心裏的份量遠遠比不過一個溫馳呢。
現在看來,他並未忘記爺爺對他二十多年的嗬護與寵愛,隻不過他陷在情義與忠孝之間不能做出一個明確的決斷而已!
歎了口氣,她從主屋退了出來:“小築,你去忙吧,不用跟著了!”
“是!”小築很懂規矩,答應一聲,便往後院去看老陳摘馬蜂窩去了。
桑榆在東跨院各處轉了轉,情不自禁,便來到了當初爺爺被殺的那片荷塘旁邊。
想起那日慘狀,她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攥成了拳頭。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頭也不回的冷聲說道:“還以為你不敢到這裏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