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濱海大道寬闊無人,路的盡頭就是海,今日天空朗晴,海色同天色一樣純淨。
夏蟬又開一陣,將車停靠在路邊,鎖車下去,在路旁的欄杆上坐下。
吹了一陣風,便看見遠處一個黑點兒,朝著這方向駛過來,越來越近。離她尚有十多米,那車停住,下來一人。
賀槐生往車裏招了招手,車便拐了個彎,沿著來路又走了。
夏蟬眯眼,瞧著賀槐生朝她走來。
他今日沒穿襯衫,換了件煙灰色的t恤,看著比平日更為閑適。夏蟬發覺,她還是更喜歡看他這麼穿,穿得過於正式了,總有一股子苦大仇深的氣質。
賀槐生到她跟前停下,先掏出手機問她:怎麼不在車上?
夏蟬看他,說:“暈車。”
賀槐生:“……”
夏蟬從欄杆上跳下來,穩穩站定。為了開車,她今天穿了雙平底鞋,搭配熱褲和白襯衫,兩條腿骨肉勻亭,修長筆直。
賀槐生看她一眼,低頭打字。
夏蟬捏在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然而她沒看,待賀槐生抬起頭,問道:“你會說話吧?”
賀槐生看著她。
“那你今天跟我說話。”
賀槐生搖頭。
“……要麼你說話,要麼你把丁先生叫回來接你,我今天不耐煩看手機。”
沉默很久,賀槐生終於開口,“我……不太會說。”
仍是音色沙啞,腔調奇怪。
夏蟬聳了聳肩,“不會說才要多說,又不是每個人都有耐心跟你打字。”
賀槐生靜了片刻,“……說什麼?”
夏蟬想了想,“你餓嗎?”
賀槐生搖頭。
“我餓了,”夏蟬拉開車門,“我要去吃飯。”
夏蟬將車子開下濱海大道,在附近找了家大排檔。車上有人,她一路膽戰心驚,是以開得很慢,稍有點風吹草動就開始踩離合,幾公裏的路生生開了快半個鍾頭。
賀槐生下了車,習慣性想去摸手機,又忍住了,張了張口,費力說:“你開車……很爛。”
“哦,”夏蟬不服氣,“沒你普通話爛。”
賀槐生抿住嘴。
夏蟬瞧他一眼,怕自己傷害到他的自信心,忙說:“生氣了?別啊,我這是對你的挫折教育。”
賀槐生瞥她一眼,沒吭聲。
夏蟬也不在意,領著賀槐生進了大排檔。
“吃燒烤吧,”夏蟬抬頭看了看,櫃台上掛著牌子,蟶子、花蛤、牡蠣、貝殼……應有盡有,“能吃海鮮嗎?”
賀槐生點頭。
夏蟬照著自己的喜好點了一堆,又加了兩碗海鮮粥。
不是旅遊旺季,店裏人少。夏蟬看店外麵支著陽傘和桌子,便吩咐老板將烤好的東西都送去外麵。
賀槐生正要在椅上坐下,夏蟬將他手臂輕輕一拉,“等會兒。”
她從包裏拿住包紙巾,抽出兩張來擦了擦椅子,“坐吧。”
賀槐生頓了頓,看她一眼,方才坐下。
海鮮粥先端上來,夏蟬拿勺子嚐了兩口,味道也還行,雖然遠不到驚豔的程度。不一會兒,點的燒烤海鮮一樣一樣端上來,將桌麵鋪滿了。
夏蟬又問:“喝啤酒嗎?”
賀槐生點頭。
老板送來兩瓶開了蓋子的冰啤,夏蟬瞥了一眼,把放在自己手邊的那瓶也放到賀槐生麵前。
賀槐生看她,“……你不喝?”
“我要開車。”沒喝都不敢開,喝了恐怕今兒就要走回去了。
夏蟬沒吃早餐,餓得有點厲害,便也不怎麼顧忌形象。早前,她屢次碰到賀槐生,都是在最狼狽的時候,恐怕在他心裏,早就沒什麼形象了。
幾串烤魷魚放了重辣,夏蟬嚼了兩口,便覺那火辣辣的滋味直衝腦門,忙舀了一勺粥喂進嘴裏。粥是熱的,舌頭越發燒得厲害,她想也沒想,伸手又將賀槐生跟前的啤酒撈過來,咕嚕喝了一大口。
這一口下去,她也就懶得顧忌是不是還得開車了,吃燒烤就得就著啤酒,否則總覺得無滋無味。
她覺察到賀槐生在看她,微微抬頭,“你看什麼?”
賀槐生大方承認,“你。”
夏蟬笑了一下,“我能有什麼好看的。”
賀槐生不說話,拿起酒瓶往杯裏倒了一些。
“你這樣喝不爽快。”夏蟬舉起自己手邊的啤酒瓶,與他的碰了一下,仰頭直接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