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準備了什麼後手……但這不重要。
餘慈現在隻是關注,在“塘心”,不,在極祖的眼中,他是什麼模樣呢?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特別的。
至少在玄門體係中是如此。
每一個人的先天秉賦,後天經曆都不相同,最終形成的整體的“印記”也是各具特質。
但這份特殊的“印記”,其實不是那麼好把握的。
畢竟,在茫茫天地間,在混濁塵世裏,沒有一個能夠觀照這份形而上的“印記”的鏡子,人們隻能自己摸索、感悟、判斷。
所以,自覺、自察永遠都是修行中最難的一部分。
此時的餘慈,在自我的認知裏,自然就是那“中天之月”,懸照天地。
這沒有什麼疑問——明月象征的,就是他的根性本質。
如果連這個都不明確,不如現在就抹脖子算了。
可是,人終究不能隻靠“根性”活著。
羽清玄不是說過麼:人之初心也會變的。
“根性”隻是一個基礎,隻要生長在天地宇宙中,就必然在天人九法的作用下,形成複雜多麵,光影糾纏的獨特結構。
這才是駐世的根本。
也是一切內外劫數借以侵蝕、破壞的介質。
餘慈要做的,就是將這此“介質”,打造成一個攻不破的堡壘,一個沒有任何瑕疵的完美結構。
這當然不是一蹴而就的。
地仙成就,才是天人相搏的起點,這個“獨特結構”,就是天人角力的主戰場。
餘慈不會有一步到位的想法,卻有著精益求精的心思。
所以,他找上極祖,用這一場戰鬥,讓自己的根性、本能活躍起來,由內而外,照穿照透。
同樣的,他也把極祖視為“水塘”、視為“鏡子”,從極祖身上得來結果,加以參照。
如此,從各個角度、各個層麵,內外互見。
而如今,他倒是發現,隻一個極祖,似乎還不夠。
中天戰場,參羅利那的意誌隱藏在外圍黑潮之中,
對明月之中,那個隱身不見的大能,參羅利那有著自己的判斷,這份判斷,其實和極祖不謀而合。
真正的強者,堂堂正正出來就是了,藏頭露尾,不是修為有限,就是別有牽製、忌憚。
既然如此,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別人就是猜到了,恐怕也是顧忌重重,可參羅利那有足夠的底氣,應付一切變化。
反正,那邊是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上善印”出來了。
此時,八景宮與無量虛空神主戰得如火如荼,本來對付淵虛天君的大好局麵,也幾乎錯失。
還好,它來了。
殺劫便在黑潮中孕育,無量虛空神主壓根兒不理它。
任它吞噬百萬、千萬計的天魔,甚至是魔門修士的靈性,化為殺劫的威能。
在黑霧深處,“屠靈魔眼”緩緩睜開。
血光漫染黑霧,最終透霧而出,盡情吞噬月光的領域。
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使得蕭聖人都扭頭去看,隻見月光漸沉,仿佛有混濁的血水,傾倒下來,要注入到明月中去。
刹那間,當空明月,整個都像縮了一圈,且顏色受汙,眼看變成一輪“血月”。
蕭聖人手指將擊叩心鍾,但又停下。
便在此刻,已經昏蒙的月光搖而中分,如月門,如卷簾,人影從中踱出,麵目恍惚迷離。
細看去,又似有一朵青蓮在腦後盤轉,頂上清光如水煙,嫋嫋而動。
對上對方眼眸,似空洞無物,又似內蘊著洞天世界,道境仙宮。
一則為死,一則為生,往複變化。
參羅利那微怔:沒有見過這種狀態的……可又覺得好生眼熟。
邪門兒!
但此時此刻,已經不可能再收手,一念落下,“屠靈魔眼”徹底顯化在中天世界,魔焰滔天。
道人悠悠歎息,一聽便知,這就是那“拜爾所賜”之言的源頭。
但這回,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隨著歎息消逝,模糊的麵目,漸轉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