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慈的根底早被羅刹鬼王扒了個底掉,事實證明,後聖就是個笑話,不過就是得了朱太乙諸天飛星傳承,又得了羽清玄賞識的離塵宗棄徒,走到這一步,固然是驚才絕豔,也得了眾多助力,
但這裏麵,絕對不包括任何一個老牌的玄門強者,難道是八景宮悄然藏了一個地仙大能進去?
不,八景宮的地仙,怎麼可能執掌四禦尊位?
而且,按照最正常的思路,不應該是趁人病,要人命嗎?
後續的動作在哪兒?
那個決絕施展“上善印”的強者,難道隻有這一擊之力?
疑惑依然未解,躁意卻是漸消。
震動一界的咆哮聲,終究是個發泄,此時漸漸散去,極祖手撫心口,揉了一揉,待放下的時候,臉上已經消去了一切表情。
他終究是魔門最頂尖的人物,因道基受損,心神動蕩,但這種負麵狀態不可能永遠伴隨著他,更因為意外地得到了緩衝時間,心情漸漸的已經平複下來。
暴怒無助於事態解決,他是吃了大虧,但現在這種情況下,隻有生存下來的勝利者才有舔傷口的機會。
是的,因為受傷,他進一步把自己從相對超然的地位拿下。
他已經沉陷漩渦裏去了,那麼現在,就要把長遠的目標先拋下,完成“勝利”這個短期的要求。
偏在此時,他心中微動,俯瞰下方洗玉湖。
依然懸在浮丘城上空,意欲“恭送”他離開的邵天尊,直接就被他無視了,他關注的唯有湖底。
那邊正有一點明光升起,一路上來。
那是……
在他關注的同時,便在明光處,也有同樣打算的氣機探接而至,兩邊瞬間對撞,合為一處,彼此感應之下,都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位置、意圖……
不,極祖完全不明白那位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但這一點兒都不影響他驟然間活躍起來的心思:
淵虛天君!
一直縮在湖底的淵虛天君,這一刻,竟然是主動升上來。
是了,太霄神庭不知被他用了什麼手段,徹底收了。
他也是得到了解放。
能夠將這上清宗十數劫以來的心血,徹底納入自辟天地,便是極祖,也要道一聲佩服。
尚不知道,吞掉了太霄神庭的淵虛天君,實力會有怎樣的增長,不過,那一輪特殊的明月高懸,等於是向真界的每一個人,昭示其修為境界。
即使各種模糊,但極祖可以肯定,淵虛天君距離他,還有相當一段距離。
可這時候,他又分明感覺到,淵虛天君在明確了他的身份之後,沒有半點兒切斷氣機、就此躲避的意思,而是就麼一路上行,迅速穿透千裏水域,衝擊上來。
越接近湖麵,那圈明光就越是內斂,可淵虛天君的氣勢也愈發地飆揚。
“轟!”
人影破開水麵,速度再次激增。
三元秘陣對這一位,已經是不設防的,被他輕鬆穿過,直上雲霄。
兩邊的距離,在迅速拉近。
黑暗的天空中,極祖冷冷俯瞰,兩邊氣機隨著距離的接近,激烈地糾纏、跳變,影響了多個層麵,包括法則體係結構、情緒意識、真實之域等等。
而無論是哪個層麵,不管勢頭好壞,淵虛天君的意誌都是近乎決絕地強硬。
多方的因素和合一處,也讓極祖做出了最後的判斷。
其實不用動腦子的,他心頭上、道基上那淺淺的,卻是痛入骨髓的“水痕”,此時疼痛的烈度,又上了一個層級。
那是淵虛天君的惡念壓迫之故。
那是淵虛天君的殺意穿刺之故!
此時此刻,一上一下,兩邊視線交擊,虛空生明,寒意凜冽。
那昂揚的意誌,就是最直白的宣告:
承接上清因果,今日便做了斷!
極祖唇邊露出一個極淺極淺的笑容,而隨著淵虛天君的接近,最終擴散開去,化為不可自抑的狂笑:
“滑天下之大稽!”
人心的膨脹,有時候真的很可笑。
極祖從來都不否認,淵虛天君是他生平僅見的幾個超卓天才之一,更是一身都閃耀著奇跡色彩,短短數十年時間,已經成為了能夠引導天下走勢,變動天地格局的大人物。
他都要承認,在當前的大局勢之下,這一位發揮的影響力,絕不遜色於他。
可是……
“大人物”也分種類,也有高低,也有擅長與不擅長之層麵。
如果淵虛天君隱身幕後,隻在真實之域,通過四禦真意,與他隔空神意對衝,比較神通變化,以他那莫測虛實的底牌,極祖還真要有所忌憚。
然而現在這局麵,是要來一場麵對麵的血戰嗎?
憑他還在渡劫,在地仙和大劫法境界來回波動的境界?
憑他還沒有經過千劫百難淬煉,剛剛從真人層麵躍升上來的形神法體?
恣意的狂笑聲中,極祖眯起來的眼神深處一片寒透。
當然,當然……
他沒有忘記,那個本不應該出現的女劍仙。
雖然之前已經感應到,那位可能是往中天戰場去了——也對,海人異族的大仇,以那人的性子,不可能放過,甚至北荒那邊,都比這裏更重要。
不過,料敵不明、自以為是的錯誤,犯一次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