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燭龍王,已經現出原形,依稀還可見到當年“燭九陰”的風采。
其形蜿蜒如蛇,然身長千丈,通體赤紅,還顯出一張粗豪的人麵,自頭頸往後,延伸到背脊,都是長長的金色鬃須,雙眸呈赤金色,照徹黑暗,遊走無聲,卻有沉沉的重壓傳導過來。
隻要是對羅刹鬼王計劃,有較為清晰把握的人,都知道現在燭龍王是個什麼狀態。
此時的燭龍王,已經不是湖底妖國的主君,而是作為“七祭五柱”的組成部分,是屬於羅刹鬼王一手打造的“新體係”的重要一環。大約相當於現在域外正搖動墜落的“日月五星”之一的地位。
看待他,無疑必須從整體的角度來看。
幽燦可以理解為:燭龍王正在歸位。
也就是進入到一個最適合發揮他作用的位置。
那麼,自然就以住他已經住慣了的湖底妖國為第一選擇。
這段時間,在四方八天的戰鬥,湖底妖國的精銳幾乎喪盡,剩下的都是一些有眼無珠的蠢貨,完全沒有發現自家的主君現在是個什麼狀態。
甚至因為天地變革,法則體係崩潰,對“自帶體係”的燭龍王愈發依賴,信力集聚相當快,也就使得這個環節的第一把推力,很快形成。
這應該也在羅刹鬼王的計算之內。
雖然幽燦計劃中,最關鍵的部分已經完成,燭龍王可謂“來遲一步”,可誰也不想立於危牆之下不是?
他這邊也要盡快離開……
幽燦忽地心生警兆,目光投向陰影處。
刹那間氣機相交,險些齊齊出手。
不過,還好兩邊都是但都是理智和控製力超卓之人,現在燭龍王狀態特殊,一個不好,就要引來整個“七祭五柱”體係的壓力,誰也不敢輕啟戰端,都是懸崖勒馬。
倒是將彼此的身份看了個明白。
“幽城主?”
“諸宗主?”
兩個都曾權傾一時,如今卻都極其狼狽的修士碰在一處,滋味頗為複雜。
“諸宗主也在此地?”
“險些迷路在四方八天之內,不得已隻能請燭龍王當一回識途老馬了。不想在此地看到幽城主,想來也是有誌一同?”
幽燦和諸陽都看到彼此的退意。
如今天地變革,大勢所向,一切常規的毀譽得失,都變得可笑,像他們這些本來在此界最巔峰的修士,也要各謀出路,全身自保,想想也是無奈。
“先聯手吧。”
諸陽作為殺手宗門的領袖,更講究實際。他的視線在幽燦漸失去生命光澤的肌體上一掃,已隱約有些概念。
兩人心底深處,彼此都不信任,常規而言,各走各路比較好。
可是現在這情況,還真的說不出口。
他先前慘敗在葉繽劍下,重傷之身,又受天地劇變影響,天遁殺劍的功底廢了大半,想憑借天下獨步的遁術遠離,都成了奢望。
幽燦比他的情況稍好一些,但在神通變化上,由於剛剛形神分離,絕不如諸陽靈便,兩邊正半斤八兩。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半晌,幽燦方道:
“確實是早早脫身為上。”
他在這裏,和燭龍王做了多年的鄰居,對周邊的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當下就和諸陽說起附近的環境。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他們不指望能弄出個萬全之策,隻求在不驚動燭龍王的情況下,盡可能遠離這是非之地,就可以接受了。
剛商量出點兒頭緒,忽地寒意襲上心頭。
幽燦和諸陽對視一眼,謹慎探出感應,可轉眼心神便似給刺了一記,都是微痛。
卻見有一人,無遮無攔,長衣持劍,往深水區降下,相隔尚有一段距離,氣機已經遙遙鎖定剛剛落位的燭龍王,其中正是毫無掩飾的惡意。
不管是不是行屍走肉,燭龍王都不是可欺的對象。
尤其現在作為一個體係的組成部分,牽一發而動全身,稍稍做出反應,整個湖底就為之動蕩。
他手下那些還鬧不清局麵的魚妖之流,還是按照湖底妖國的模式,對深入妖國領域,冒犯他們主君的敵人給予反擊。
役靈老祖這些年的心血沒有浪費,很快那些魚妖之屬,已經結成了大大小小的戰陣,傾壓而上,還有更多的妖物彙聚進去。
雖說與之配套的陣禁已經在幾日來的動蕩中損壞,可烏壓壓一片,結成森嚴陣禁,聲勢還是不小的。
可惜,對來人而言,這些當真是無聊得可以。
來人視湖底激變如無物,鏘啷一聲,長劍出鞘。
刹那間,幽暗的湖底,便被灼目的劍光照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