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前身後名(1 / 3)

牛僧孺作為一位頗具爭議的人物,素來被後世學者熱衷研究,他的處世哲學,從政藝術和對外思想等,也漸漸浮出水麵。這些特質在被人們津津樂道的同時,也為後人提供了諸多思考的依據,更讓很多人得到了學習和成長的機會。當然,由於牛僧孺的從政生涯幾乎經曆了整個晚唐時期的黨爭,牛僧孺的名字一直以來都與黨爭聯係在一起,並且通常和李德裕的“李”合稱為“牛李”。不過,牛僧孺作為一代名相,自然有其獨立的人格和信仰,這才是他在晚唐曆史中大放異彩的原因所在。

思想與主張

一般認為,牛僧孺是一個堅定的儒家信徒,他本人也時常以儒家自居,史料更是記載他“不喜釋老(即釋迦牟尼和老子,在此代指佛教和道教),唯宗儒教”。在此基礎上,牛僧孺也受到了當時的革新派思潮影響,因而在他的政治主張中還有改革圖新的成分。牛僧孺認為,命運是應該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因而無論是天子治國,還是人臣為政,都應該積極麵對,全力以赴,不應該消極懈怠,猶豫觀望。唯有如此,國家才能長治久安,天子和大臣才能各行其道。簡單來說,牛僧孺相信人定勝天,隻要肯努力為之,並且順應基本的規律,即使是國家命運和曆史趨勢同樣可以改變。

細細究來,牛僧孺的思想基本繼承了荀子“製天命而用之”的理論,屬於唯物天道觀的哲學範疇。不過,牛僧孺並沒有將“人道”和“天道”純粹地對立起來,而是將二者有機地結合為一個整體。他指出,“天道”具有一定的發展規律,人一旦弄清並利用這種規律,就能夠無往而不利。因此,牛僧孺雖然提出了人定勝天,但是又說明人必須遵循萬事萬物的發展規律,也就是所謂的“人道”。當時的著名學者柳宗元非常推崇牛僧孺的學說,並且號召大家進行學習,足以證明牛僧孺在當時的哲學界亦占有一席之地。

唐中期之後,各類宗教開始盛行,“因果報應”學說被民眾普遍接受。而牛僧孺作為當時社會最傑出的思想家之一,對這種學說予以了辯證的解讀,在當時的思想領域也可謂一個重要的創舉。他據孔子“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學說為依據,表明人不能不辨是非地濫用善心,更不能對什麼人都心存善念。比如麵對一個十足的惡人,最好的方法是讓他得到懲罰和限製,甚至是將其處死。如果對他一味仁慈,非但無濟於他的向善,還會助長他的邪惡,同時也會為自己招致更大的災禍,所謂“對敵仁慈就是對己殘酷”。牛僧孺的這一學說,在愚民政策風行的古代社會,無疑是一股逆流,同時也是一泓清泉,為當時社會的人們學會獨立思考提供了堅實的理論依據。

與此同時,牛僧孺還是一個無神論者,這同樣繼承自儒學大家荀子的學說。由於古代社會科學相對落後,很多自然現象都無法被人類理解,因而一些別有用心者便將這些現象偽造成天意神跡,從而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對此,牛僧孺在《象化》一文中指出,人類的活動受自然的影響和限製,而並非受神的影響和限製。比如古代社會的人們相信龍能化雨,因而一旦遇到大旱年頭,就會殺牛宰羊祭祀龍王,希望上天能夠降下雨露。牛僧孺據基本的農學知識表明,每年之中降水都是有其固定規律的,什麼時候降雨,降下多少雨,總歸不會相差太多。與此同時,這種相差的時間和雨量也有規律可循,即每一甲子年內,其變化規律是基本不變的。

接下來是關於人性的論述,牛僧孺的觀點更加具有先進意義。眾所周知,人性是人類社會活動之根本,因而自古就是哲學家研究的核心內容,而孟子的“性善論”和荀子的“性惡論”基本各占了人性理論的半壁江山。牛僧孺結合二者的理論認為,人性根本無所謂善與惡,而是與利益存在著必然聯係。簡單來說,如果不涉及自身利益,每個人都可以保持善良之心,而一旦牽扯到自己的利益,則多半會被邪惡之心蒙蔽。比如弟弟遭到外人欺負,哥哥當然會挺身而出,但是一旦哥哥與弟弟之間發生利益衝突,自相殘殺的激烈程度往往會超過與外人相鬥。牛僧孺據此提出,凡事都要遵循趨利避害的人性本質,尤其是統治者推行各類政策。

再者就是牛僧孺的曆史觀,簡單來說可以總結為六個字,即“重人事,輕天道”。牛僧孺認為,無論是朝代的興衰,還是政權的更迭,最主要的因素都取決於人,因而他在《訟忠》一文中寫道:“支壞非天也,興衰由人也。”如果主明臣賢,天下之人都會親近朝廷,那麼國家的興盛繁榮就指日可待了;而如果主昏臣庸,天下之人就會疏遠朝廷,那麼國家一定會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因此,如果君主想要國家昌盛,必須遵循“親賢臣,遠小人”的基本規律,以便取得最廣泛的民意支持。為了幫助統治者辨別良莠,牛僧孺還引經據典,列舉了諸多賢臣與小人的特點,其用心之良苦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