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滿雨水的蒿草,被吹得起伏搖擺,七八條鬣狗完全放棄了四頭母獅嘴下的斑馬殘渣,它們左右拉開陣勢,在草叢裏嗖嗖竄起落下,始終鎖定我和杜莫。

“嗷嘔,嗷嘔……”黑夜裏的風雨,猶如魔鬼的爪子,在看不到出路的草原上攪動著漩渦,身後鬣狗的追擊,咄咄逼人。

杜莫剛才的驚訝,也令我心驚,看來我們抱著衝浪板在海上劃遊時,被巨浪撞推偏離了航向,所以這會兒誤入非洲大獸集中的圈子。

“杜莫,那座火山口一定很高,在地平線上看著不遠,但跑起來沒那麼容易接近。後麵那七八條鬣狗,估計甩不掉,它們故意在消耗你我的體能,像捕殺野豬那樣,最終讓我們累趴下,成為垂手可得的鮮肉。”

我拉著杜莫的胳膊,一邊跳躍式急速飛奔,一邊告訴他身後的情況。

“嗯,我也憋了一肚子火,前麵有課歪脖子樹,咱們靠過去,就在那裏宰這幾條不知死活的畜生。”

“好。”說完,我又加大步伐,朝杜莫說得那棵單獨生長在草原上的大棕櫚樹奔去,又一道閃電撕裂夜空,雨水收起了先前的含蓄,發出熱油煎炸的刺啦聲,沉重砸向這繁育著眾多生命的土壤。

“追馬先生,我們站這樣一棵高大的棕櫚樹下,會不會給雷電擊傷?”杜莫的提示我早已預料,他無法知道,我曾在荒島山澗的頂峰經曆過雷區。所以,每當暴風雨來臨,我肉身還暴露在戶外,就會比任何人都敏感導電的物體。

“鬣狗的顎骨,力量十分強大,它們一旦咬住你,會向野豬那樣死死不放。假如你不想給它們從後背扯去一大塊兒皮肉,就盡量依托大樹,封堵鬣狗從身後跳躍起來的空間。”我一邊說著,一邊把杜莫推靠到那棵大樹幹下,仿佛要綁了他似的。

“還有,盡量別給它們咬出傷口,不然這遼闊的草原就成了餐桌,你我隻能是擺在中間的熱牛排。”

眼前大口喘氣的杜莫,被我大聲提醒著,密集的雨水打在我倆頭頂,順著鼻梁骨不斷流進半張開的嘴巴。

焦急等待的下一道閃電,遲遲不肯出現,我和杜莫看不到彼此,猶如在黑暗中摸瞎。身後竄跑著的鬣狗,把潮濕的蒿草磨得簌簌作響,它們像高速公路上急刹的汽車,紛紛駐足在大棕樹附近,壓低前身繞著我們轉圈圈。

“杜莫,保持通話,我們通過識別相互間的聲響,來確認彼此的大概位置,攻擊時匕首內扣上剖,不要左右揮掃,防止誤傷。”

依然沒有可視的電光,但周圍這七八隻鬣狗,卻能比較清楚的看到我們。

“上帝啊,我現在真想用匕首割下傑森約迪的屁股,用他的肉來解決眼前的麻煩。否則,大副也不會連一把手槍都不允許我佩戴。”杜莫的話,讓我覺得他信心不足,或許他在戰場上是一名嗜血的士兵,但此刻卻被幾條鬣狗逼壓得如此狼狽,甚至有些急躁。

“聽過武鬆打虎的故事嗎?傳說一個中國壯漢,赤手空拳打死一隻猛虎。我們現在有鋒利的軍用匕首,而且是兩個壯漢,比那家夥兒幸運得多。”為了給杜莫打氣,讓他鼓足信心戰鬥,我盡量說著讓人樂觀的話。

“中國,你是說中國嗎?那是片神奇古老的大地,有很多富饒的商品糧基地。我在布隆迪的孤兒院長大,吃過很多他們贈與的糧食,中國人友好且熱衷和平,是非洲兄弟的好朋友。我真希望在他們春節的時候去吃餃子。嘿嘿,不怕你笑話,我還沒吃過餃子呢!”

這個黑胖壯碩的杜莫,總喜歡把話題扯到吃上,在他的內心,仿佛真以一位合格的美食家自居。話剛說完,期盼已久的閃電霎時出現,猶如蛟龍的爪子,試圖踩在火山口處,接著便是羅疊沉悶的滾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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