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誌之間的戰爭(1 / 3)

第七章 同誌之間的戰爭

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八日八時 平陽市委

田立業早上一上班,還沒走進自己辦公室,就在走廊上碰到了劉意如。

劉意如故作驚訝地問:“喲,田秘書長,你看,這還差五六分鍾呢,你咋就跑來上班了?就不趁著早晨涼快多睡一會兒?”

田立業一本正經地說:“改邪歸正了,從今以後要向你劉主任好好學習了……”

這時,高長河夾著隻公文包上了樓,看見田立業,馬上說:“哦,田秘書長,我正要找你呢,你過來一下!”

劉意如衝著田立業詭秘地一笑,走了。

田立業忐忑不安地跟著高長河走進辦公室,問:“什麼事,高書記?”

高長河自顧自地在辦公桌前坐下,也讓田立業坐下,從公文包裏拿出了一本薄薄的書,往桌麵上一放,說:“隨便和你談談。”

田立業注意到,高長河拿出的那本書正是自己的第二本雜文集《也算一說》。

高長河指著書笑道:“田秘書長,你這書不送我雅正,我還是雅正了一下,讓劉主任到接待處要了一本。不錯,不錯,催眠效果比較好,沒雅正完就睡著了。”

田立業心裏很火,卻不敢表露出來,隻道:“能讓你們領導同誌睡個好覺,我也略有安慰了,也算沒白寫吧。”

高長河拿起書翻了翻,看了看版權頁:“哦,印了兩千本,是不是都賣給了我們市委、市政府接待處了?”

田立業搖搖頭:“接待處買了一千本,那一千本我自己買了,怎麼?高書記,是不是也要反反我的腐敗了?”

高長河笑了:“我沒這個考慮,真沒有。一千本書不過幾千塊錢,就算要反你的腐敗,也用不著我親自抓嘛,殺雞哪能用宰牛刀?再說了,讓同誌們多讀點書,哪怕是讓人打瞌睡的書,也總比多喝酒好。幾千塊錢喝酒一次就喝掉了,倒不如買點你的書送送人,也顯得我們平陽市委人才薈萃嘛,是不是?”

田立業雖說知道自己的麻煩遲早要來,可是真沒想到來得會這麼快,而且會是在這種事上。由此看來,知識分子整知識分子,那可真是整得得心應手。老書記就說不出高長河這麼內行、這麼“風趣”的話,讓你恨得咬牙,卻不好發作。

高長河給自己倒了杯水,也給田立業倒了一杯,話說得那麼尖刻,臉上笑得卻非常自然:“當然了,田秘書長,你心裏也可以不服,也可以認為自己這本書寫得很好,甚至和魯迅先生的雜文一樣好,那是你的權利。可我作為一個讀者,得出的結論隻能是:你這個田作者並沒有多少才氣嘛,這種文章有空閑寫寫也可以,沒時間不寫也不是損失,一般來說不會影響中國文壇的繁榮局麵。聲明一下,這完全是一個讀者的意見,不是一個市委書記的意見。討論這種學術問題的時候,咱們完全平等。”

田立業卻根本沒發現這間市委書記辦公室裏有什麼平等的氣氛!

高長河當完了讀者,馬上又當起了市委書記:“哦,今天也向你表個態,田秘書長,隻要你還願意寫下去,再出書時,我們市委接待處還可以買一千本,老班長鼓勵寫書、鼓勵讀書的好風氣在我的任上決不會中斷。”

田立業勉強笑了笑:“高書記,我看我直接去研究安眠藥算了!”

高長河戲謔道:“不一樣,不一樣,安眠藥對身體有副作用,讀你的書催眠沒有什麼副作用。”

田立業實在忍不住了:“高書記,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呀?”

高長河這才切入正題:“談談你的工作。按說,這也用不著我和你談,咱們市委王秘書長和你談就可以了。可你這情況比較特殊,好歹也算是我到平陽來最早交下的一個朋友,就想和你直接談了。你好像也四十出頭了吧?”

田立業鬱鬱地說:“四十二歲。”

高長河點點頭:“小我五歲。這個歲數一般來說經驗比較豐富,也正是能幹點事的時候。從寫作上看,我估計你不會有大發展了,——至少成不了魯迅、高爾基、馬爾克斯那樣的大文豪。那麼,何不做點紮紮實實的工作呢?我們市委的每一個副秘書長都跟著一個副書記做協調工作,你六年來誰都沒跟,也沒具體分管過哪個口子,是不是?”

田立業臉色陰沉下來:“是的,打了六年雜,盡分蘋果,管衛生評比什麼的,算市委機關不管部部長吧。不過,要聲明一下,這可不是我不願幹,是老書記薑超林同誌不讓我幹。我三番五次要下去,薑超林同誌都不批準,我想去當個鄉鎮長都沒戲,隻好在機關當撞鍾和尚了。

高長河注意地看了田立業一眼:“為什麼?”

田立業自嘲道:“老書記怕我一不小心吐出個象牙來!”

高長河哈哈大笑起來,笑罷,說:“田立業同誌,我不怕你給我吐象牙,你嘴裏真能吐出象牙來,那可算得上特等保護動物,夠國寶級。告訴你吧,我個人有個想法,準備讓你動一動,到下麵幹活去!別再在機關裏泡了,再泡就泡餿了!你回去後也想想看,有沒有點吃苦精神?能不能多做點實事,少空談誤國?!”

田立業試探地問:“高書記,你的意思是說,要我調離市委機關?”

高長河點點頭,很明確地說:“是的,你不能在市委機關這麼混下去了。”

田立業馬上悟到,麵前這位新書記向他下手了,想都沒想,當即表示說:“那麼,高書記,我就調市人大吧,這話我早想說了,連請調報告都寫過。不瞞你說,就是在和你一起吃過飯後,我準備去市人大的。”

高長河冷冷一笑:“田立業同誌,你就這麼點出息?離開薑超林書記,你就不會工作了?再到人大去當不管部長嗎?就沒點做人的誌氣?就這麼人身依附?”

這話說得太刻薄,也太一針見血,田立業覺得自己一下子被逼到了牆角上,呆住了。

高長河又盯了上來:“怎麼?你還非要去追隨薑書記嗎?”

田立業想了好半天,終於狠下了心:“好吧,高書記,我聽從組織安排!”

高長河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口氣也舒緩了:“就是嘛,你田立業是黨員幹部,就是要聽從組織安排嘛!你自己剛才也說了,早就想下去,現在我滿足你的良好願望,真讓你下去了,你又吵著要去人大了,是不是存心和我過不去呀?”

田立業憤懣地想,高大書記,不是我存心和你過不去,是你存心和我過不去!

高長河卻沒有什麼和田立業過不去的樣子,離開辦公桌,端著水,走到田立業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了,說:“聽說六年前你在烈山幹得還是不錯的嘛,完全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嘛!我要是薑書記就不會把你調回來。”

田立業言不由衷地應付說:“那你早來平陽就好了!”

高長河含意不明地笑笑:“說說看,當年你為什麼大鬧縣委常委會?”

田立業忿忿道:“怎麼是我大鬧縣委常委會?我是堅持原則,不同意耿子敬一手遮天,胡作非為!起因就是查小金庫嘛,他耿子敬縣政府的小金庫掖了十七萬,誰都不敢提,我還就不信這個邪,就是把問題擺到桌麵上了嘛!不應該嗎?”

高長河似笑非笑地問:“結果怎麼樣?”

田立業沒好氣地說:“十七萬追繳上來了,老書記卻把我調到市委當副秘書長了。”

高長河意味深長地點點頭,說:“在這件事上,老書記賞罰不明啊!”

田立業馬上警覺了,高長河是在離間自己和老書記的關係!於是便說:“這不涉及賞罰問題,縣委副書記是副處級,市委副秘書長也是副處級,而且許多同誌還寧願調上來做副秘書長呢!”

高長河看著田立業,問:“如果當時調走的不是你,而是耿子敬,又會怎麼樣呢?”

田立業仍保持著應有的警惕:“高書記,任何事情都沒有‘如果’。”

高長河問得益發露骨了:“這麼多年,你對薑書記就真沒有一點意見?”

田立業硬生生地說:“薑書記一直對我挺好,又沒打擊報複我,我能有什麼意見?”

高長河“哼”了一聲:“那是,薑書記一直幫你賣‘匕首和投槍’嘛!”

田立業反唇相譏道:“高書記,你不也要幫我賣‘匕首和投槍’嗎?你剛才不也說了麼,我再寫書,你也要接待處繼續買?!”

高長河把手上的茶杯往茶幾上一頓:“田立業,你還真想再搞安眠藥?啊?我可警告你,這種夢別再做了!下去幹活就是下去幹活,要準備脫層皮!”說罷,揮揮手,“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馬上要和文市長一起去平軋廠!”

田立業也不懼怕,起身掉頭便走。出了門就想:高長河離間失敗,那將要套到他腳上的小鞋隻怕會很小、很小。然而,心裏卻不後悔,甚或有點悲壯——為老書記這樣的老領導,值得!        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八日九時 烈山縣委招待所

從二十七日上午九點,到二十八日上午九點,在這二十四小時中,孫亞東帶著一支由三十多人組成的隊伍緊張工作著,忙得像打仗。這仗打得實在漂亮,已被初步掌握的十名涉嫌者全部落網,可能留存贓證的場所全貼上了封條。第一輪突擊審查在淩晨五時結束,烈山經濟開發公司這座藏汙納垢的巨大冰山浮出了水麵。建築在這座冰山上的中共烈山縣委和烈山縣人民政府轟然垮落下來。

尤其是縣委,碩果僅存者一人:金華。

現在,這位碩果僅存的烈山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正站在孫亞東麵前。

孫亞東熬了一夜,兩眼血紅,忍不住直打哈欠。“金縣長,有事麼?”

金華請示道:“孫書記,您看這事鬧的,這麼多領導同誌突然出問題,我們烈山的工作可怎麼辦呀?誰來主持?您看看,今天一天就有三個重要的會,原來都是耿子敬主持,下午省裏還有個檢查團過來……”

孫亞東不經意地說:“金縣長,這事我昨天不就代表市委和你說清楚了麼?在烈山新班子確定之前,由你臨時主持工作嘛。”

金華說:“孫書記,您這話是昨天下午三點說的,可三點之後,縣委這邊又被你們叫走了一個,政府那邊又是兩個,我真是沒法應付了哩。”

孫亞東歎了口氣說:“我知道,都知道,事先情況估計有些不足,加上事情發生得也太突然,所以,市委有點措手不及。不過,你放心,這種情況隻是暫時的,市委馬上要研究決定烈山新班子,就是這兩天的事吧。你再堅持一下,盡量不要影響日常工作。有些可開可不開的會先不要開了,有些不是太急的工作可以往後推一推。金縣長,你看先這樣好不好?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處理。”

金華不好再說什麼了,點點頭出去了。

正走進門的市反貪局劉局長衝著金華的背影笑笑,對孫亞東說:“這個小女人可真不得了啊,一份舉報材料端掉了烈山兩套班子。”

孫亞東臉一繃:“劉局長,你這話說得可不好呀,好像缺點原則性嘛!怎麼,這兩套腐敗的班子不該端嗎?如果我們能早一點接到這樣有名有姓的確鑿舉報,我們的幹部隊伍中能多幾個像金華同誌這樣的反腐英雄,烈山的蓋子早揭開了!”

劉局長說:“也沒這麼簡單,孫書記,你知道耿子敬和薑超林的關係嘛,現在是因為薑超林下了,他不下,就算有這種舉報,隻怕也查不下去。”

孫亞東揮揮手說:“這你就錯了,怎麼會查不下去?我們不是一直就在查嘛,包括平軋廠!烈山的班子群眾反應這麼大,請客送禮之風這麼盛,送禮收禮動輒幾千幾萬,正常嗎?沒問題真見鬼了!不過,這個經濟開發公司倒也是太隱蔽了,好像連匿名舉報都沒接到過吧?”

劉局長點點頭:“沒有。上個月倒是接到過一封反映耿子敬生活作風問題的匿名信,也不知怎麼寄到反貪局來了,因為是匿名,又是生活作風問題,我們也就沒當回事。現在想想,如果當時就動手去查,沒準就把耿子敬和林萍都查出來了。”

孫亞東說:“是啊,是啊,做我們這種工作,心一定要細,眼一定要亮。”停了一下,又問,“平軋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啊?”

劉局長說:“我正要向你彙報呢,現在基本可以斷定平軋廠廠長兼黨委書記何卓孝有經濟問題。孫書記,你都想不到這個何卓孝能搞出什麼鬼來!”

孫亞東注意地看著劉局長,“哦?是不是那六十七萬請客送禮賬目有問題?”

劉局長搖搖頭說:“根據我們深入調查,那些帳目看來出入不大,畢竟是十年的費用,大多數用項又是購買實物送關係單位,何卓孝經手也不多。何卓孝的問題出在醫藥費上。最近兩年,此人利用職權在平軋廠報銷的醫藥費高達三萬九千多元。我們在乎軋廠副廠長牛千裏等同誌的配合下,比較徹底地查了一下,把原始證據都搞到手了。孫書記,何卓孝這人你是見過的,壯得像頭牛,哪來的癌症啊?他膽可真不小,竟敢自己簽字把這三萬九千多元悄悄報銷了!”

孫亞東“哼”了一聲,“不是都說平軋廠沒什麼經濟問題嗎?連高長河也跟著這麼說!好,就這麼繼續查下去,馬上到一家家醫院去落實,看看何卓孝這三萬九千多塊錢的醫藥費單據是怎麼開出來的?誰給他開的?再重申一下,在調查取證的過程中一定要注意嚴格保密!”

劉局長不無擔心地說:“孫書記,對平軋廠,從薑超林、文春明到高長河的態度都這麼明確,我們還是這麼幹,萬一……”

孫亞東平靜地道:“萬一出了事,由我這個市委副書記兼市紀委書記負責,我決不會把任何責任往你們做具體工作的同誌身上推,這一點請你們放心。前年在昌江市查處那個腐敗副市長,我壓力小了嗎?光恐嚇電話就接過好幾個,還碰到一次奇怪的車禍,最後怎麼樣?我孫亞東不還是孫亞東嗎?!”

劉局長婉轉地說:“孫書記,這次不太一樣,這次咱是私下裏查,再說,你和高長河同誌過去關係又很好……”

孫亞東手一擺:“不論我個人和高長河是什麼關係,隻要涉及反腐倡廉這種原則問題,我孫亞東就六親不認!我一上任就和你們說過,我這個人就是倔,就是要做平陽的反腐之劍!組織上把我放在這個崗位上,我就別無選擇;你老劉做了這個反貪局長,也別無選擇!誰也別指望我們把手上的劍換成鮮花,劍就是劍,不是鮮花!”

劉局長不敢再說下去了。

孫亞東卻又說:“老劉,我再強調一下,責任我來負,具體工作都得你們做,現在情況又比較複雜,所以,不論是烈山還是平軋廠,都不能掉以輕心啊!”

劉局長點頭應著,出去了。

恰在這時,省城馬萬裏的長途電話打了過來。

馬萬裏一開口就表揚,說是在對烈山班子問題的查處上,長河同誌和平陽市委決策果斷,措施得力,頭開得很好。並要孫亞東不要有任何顧忌,要一查到底,不論涉及到什麼人,涉及到哪一級幹部,都不要怕。

孫亞東說:“馬書記,您是了解我的,怕我倒是不怕,可也非常希望省委能在這種時候多給我們一點實際支持……”

馬萬裏在電話裏爽朗地笑道:“亞東同誌呀,我打電話給你,就是要告訴你,省紀委的工作組下午就出發,今天將在烈山和你們共進晚餐。”

孫亞東高興了,問:“馬書記,這事通知平陽市委沒有?”

馬萬裏說:“我已經和長河同誌打過招呼了。”

接下來,孫亞東就案件的最新進展情況向馬萬裏做了彙報,特別提到,早些時候彙到省紀委的十四萬贓款仍然沒有線索。

馬萬裏說:“那就加大力度,繼續調查,如果這十四萬的線索不在烈山,那麼,就把視野放開些,把調查麵擴大些。但是,一定要注意掌握政策,無論如何都不要搞得滿城風雨,平陽班子剛剛交接,大家都很敏感……”

本來,孫亞東還想向馬萬裏彙報一下暗查平軋廠的事,可話到嘴邊終於沒說。這倒不是怕日後查不出廠長何卓孝的問題,而是不想把平軋廠的難題過早地交給馬萬裏,引發出馬萬裏和高長河的矛盾。

因此,和馬萬裏通過電話好久了,孫亞東還在苦惱地想著:我們今天麵對的腐敗現象真是太複雜、也太難查處了,有時候真是剪不斷,理還亂。關係套著關係,利益聯著利益,再加上有些領導幹部既有私心,又有顧慮。紀檢部門工作起來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正這麼想著,省城鍾處長的電話又打來了,把趙成全最新交待出來的線索彙報了一下,又說,這個案子對趙成全的刺激和壓力都很大,趙成全的情況很不好,病情趨於惡化。

孫亞東心情有些沉重,沉默了片刻,指示說:“鍾處長,請你代表平陽市委告訴醫院方麵,對趙成全要像以前一樣全力搶救,該用什麼藥用什麼藥,該享受什麼待遇還享受什麼待遇,一點都不要變!另外,你們絕對不能對趙成全搞疲勞戰,也不要講任何刺激性的話……這個同誌是老先進,是一步步幹上來的,和耿子敬不是一回事!”         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八日九時 平陽軋鋼廠

從副廠長牛千裏這陣子的反常態度上,何卓孝預感到自己將麵臨一場風暴。昨天烈山一出事,廠裏也謠言四起了,說是孫亞東和市委正在暗中調查他,他這個廠長兼黨委書記沒幾天幹頭了。何卓孝發現謠言的源頭在牛千裏那裏,便連夜把電話掛到文春明家,問文春明這是怎麼回事?文春明斷然否定,說市委絕沒有做過這類決定,要何卓孝在高長河到平軋廠現場辦公時,直接向高長河反映。

於是,高長河和文春明一到平軋廠,何卓孝馬上把這一情況向高長河反映了,滿腹委屈地說:“……高書記,市委怎麼查我都可以,該立案立案,我能理解,可暗地裏來這一手,廠裏又有人興風作浪,我就實在沒法工作了。高書記、文市長,今天當著你們兩位領導的麵,我正式提出辭職。”

這時,高長河正和文春明一起在偌大的廠房裏巡視,高長河一邊走一邊說:“何廠長,你反映的這個情況我不太清楚,市委確實是沒做過這種決定或類似的決定,這一點你可以請文市長證實。至於說有沒有人背著市委搞點名堂,我不敢向你打包票。我要強調的是,就是真有誰背著市委這麼做了,你也要坦蕩一點,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門嘛!你急著辭職幹什麼?啊?心虛了?”

何卓孝不敢做聲了。

高長河指著空蕩蕩的廠房又說:“你看看,你看看,十二個億呀,就這麼不死不活的扔在這裏,你何廠長就看得下去?就不著急?雖然說投資責任不該由你負,其他責任你就沒有一點嗎?所以我說呀,你這個同誌要把精力放在改變這種被動局麵的大事上,不要老想著個人的委屈。要說委屈,文市長不更委屈?文市長這委屈又說給誰聽了?”

文春明這才說:“老何,高書記說得對,我們現在必須立足於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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