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啟平放下電話,還在琢磨宋喬生語氣裏對沈淮這個親侄子的冷淡。
抬頭看向窗外,趕巧看到沈淮穿著外套離開一號樓,往湖邊的停車場走去,也不知道他幹什麼去。
沈淮有意替吳海峰轉圜,譚啟平就猜測他還想留在東華,但同時又覺得有些奇怪……
譚啟平這時候才想起還沒有問起沈淮的年齡,但看他的樣子,頂多也就二十四五歲,還年輕得很,心想他這樣的身世,最好是在zhongyāng部委廝混幾年。
就算有誌於仕途,等到三十歲左右升到正處級,再去考慮到地方上獨擋一麵,才是他們這種豪門子弟的正確選擇。
陳銘德去世後,沈淮雖說為人處事都很老道,但畢竟還年輕,資曆淺,現在就孤零零的留在東華,對他日後的發展不能算是什麼好事。
譚啟平本來有心想跟沈淮往深裏談一談,但轉念想到剛才電話裏宋喬生對沈淮的態度似乎有些冷淡,就又有些猶豫。
宋家老爺子今年也七十九了,宋家將來還是會以宋喬生為首。
沈淮要是不能討宋喬生的喜歡,將來在宋家就很可能會給邊緣化——譚啟平不由的去想:要是自己太主動的去扶持一個給宋家邊緣化的子弟,宋喬生會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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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河在六號樓還給吳海峰拖住一段時間,還假惺惺的跟陳銘德的愛人說了一大通安慰的話,才得以離開,回到他專屬的二號樓。
南園主樓後的這十幾棟小洋房,就仿佛一座座“行宮”矗立在靜謐的夜色裏。
高天河回到房間,將窗戶關嚴實,合上窗簾,氣呼呼的解開勒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的衣領子。
不一會兒敲門聲響起,高天河沉著聲音喝道:“進來!”
葛永秋小心翼翼的推門進來。
高天河克製著,待葛永秋將門掩實,才拍著桌子,喝問道:“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葛永秋拖著哭腔說道:“確實是沈淮那小畜生在胡說八道啊。我壓根半句話都沒有跟他說,就算是從市政府過來,也還是周裕跟他一起過來;再說,上午發生的事情,高市長你也知道,他一拳拳簡跟打在我的臉上沒區別啊,我……”
“借你幾個膽子,我諒你了不敢,”高天河坐下來,背抵著圈椅,眯眼看著葛永秋,他也不認為葛永秋會出賣他,問道,“你想想看,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出了漏子?”
“我做事唯恐小心不夠,”葛永秋倒是想到幾個疑點,但他不會在高天河麵前承認是自己做事疏乎——失去高天河的信任,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也許吳書記趕沈淮離開時,彭勇迫不及待的就想將陳銘德的死往那事上引,叫沈淮從隻言片語裏聽出些蹊蹺來……隻是,沈淮不像那麼有腦子的人啊!”
葛永秋邊說心裏邊想:彭勇啊,彭勇,你反正死定了,就不要怪我落井下石啊。
“也許是以前小看這個沈淮了,”高天河蹙著眉頭,揣測的說道,“也或許是周裕說了什麼多餘的話。”
“要有什麼多餘的話,也隻能是周裕跟他說的,”葛永秋順著高天河的語氣說道,“但周裕也沒有可能知道詳情啊……”
“周裕是未必能看得透,”高天河眉頭鎖緊,叫葛永秋瞞住一點實情,就有很多關鍵處叫他想不透,“就算周裕看透了,也會提醒姓吳的多,不會反過來擺姓吳的一道……”
“眼下怎麼辦才好?”葛永秋小心翼翼的問。
“未必就是壞事,”高天河蹙緊眉頭說道,“整件事怎麼處理,也扯不到我們頭上來,畢竟是吳海峰對省裏含糊其辭。即使叫吳海峰痛恨我們,也不關緊。關鍵還是要看省裏怎麼看待整件事……”
葛永秋細想了一下,說道:“對啊,省裏要嚴肅處理這事,說不定真就會捋掉吳海峰市委書記的位子;隻不過譚啟平剛才的意思,似乎要向沈淮單獨問說,就怕他們看出什麼……”
“就算沈淮腦子靈活,看出些珠絲馬跡,但他又有什麼好跟譚啟平彙報的?而且省裏不會希望事態進一步複雜化的,你們也不要擔心什麼,隻要嘴給我堵結實了,”高天河搖了搖頭,示意葛永秋不要太擔心,又說道,“吳海峰雖然叫你做檢討,但還不能直接把你捋下去。彭勇那邊,你也先替我安撫下,我以後對他會有安排,這事不能再出什麼漏子了。”
“那沈淮……”
“先不要理會,等事件過去再說。”高天河說完,就揮手讓葛永秋出去,陷坐在沙發裏閉目養神。
沈淮這麼個人物,要是離開東華,也拿他沒有辦法;要是留在東華,暫時叫他坐幾年冷板凳再說。畢竟還有些東西看不透,莽撞行事不是他的風格,這次要不是看到陳銘德急著對市鋼廠下手,他也不會行險做這番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