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和仍舊懵懵的,仰著臉“啊”了聲。
韋翠娘看著他那個半晌緩不過神來的表情,“嘶”了口氣,猛地一拍桌子道,“你到底能不能寫?不寫我換人了。”
胡安和,“我,我以前也沒寫過這東西,我不太會。”他舔舔唇,問,“這種書信,該是自己寫更方便,你怎麼找別人代筆?”
韋翠娘被氣笑了,她問,“你是蠢嗎?我若是認得字,還用得著和你在這裏嘰嘰歪歪?”
胡安和眨眨眼,也意識到自己瞎話,踩了人家的禁區,他想道歉,但韋翠娘眼神刀子一樣,殺得胡安和無所遁形,他兩張唇又開又合好半晌,最後羊一樣咩出了句,“女子無才便是德,你也不必太難過……”
韋翠娘伸手就扯了一張紙,揉成一團後狠狠擲在了胡安和臉上,罵道,“滾!”
胡安和一臉茫然,好一會沒反應過來這次又是哪裏錯了。
但那一個“滾”字簡直像是聖旨,胡安和如蒙大赦,趕緊站起來,手忙腳亂收拾東西。韋翠娘坐在一邊看著,氣的胸口疼,她在心底裏咬牙切齒地罵,“書呆子,窮書生,又酸又笨……”
胡安和不知道她心裏想什麼,隻顧著把筆墨紙硯都往包裏塞,但卷紙的時候動作太大,不心將韋翠娘放在桌上的那個錢袋子給甩到了地上。
銀子與地麵相撞,嘭的一聲悶響,韋翠娘以為他挑釁,冷哼一聲站了起來。胡安和聽在耳裏,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左思右想,還是沒敢直接拎著東西走人,他看了看韋翠娘不善麵色,壯了壯膽子,彎腰去給她撿。
錢袋子落的位置不大好,就在韋翠娘腳尖前三寸地方,胡安和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再出什麼錯。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忽然一陣大風吹過來,胡安和彎著身子重心不穩,衝著前頭就栽了過去,他急急想要撐著地麵穩住,但好巧不巧,摸到了韋翠娘的腳。
紅底繡鞋,上頭纏枝蓮紋栩栩如生,胡安和眼一閉,心裏想著,這哪是纏枝蓮啊,這纏的是他的命啊。
果不其然,韋翠娘大怒,她往後退了一步,而後狠狠一腳就踩上去,胡安和痛的驚叫,他抽出手站起來,又一頭撞在了韋翠娘的胸上。韋翠娘氣得胸脯直跳,反手就是一巴掌,指甲沒收,刀刃一樣劃過了胡安和的下巴和脖頸。
勁兒大的女人果真惹不起,胡安和瞬間就腫了半邊臉,他摸了把脖子上,指頭上紅豔豔都是血。
韋翠娘往地上“呸”了口,咬牙切齒看著他,“登徒子,別讓我再看見你!”
一路上,胡安和是含著淚回去的。
他這副樣子,也不敢回胡家,徑直去了薛家,想著在廚房再湊合一晚算了。
結巴身子已經穩定,阿梨也終於能放下心,她給結巴做了晚飯後,便就和薛延一起回了家。幾日不見,馮氏擔憂得很,但看著他們都還挺好,又高興起來,一家人圍在一起吃了飯,又了會子話,都回屋歇下了。
胡安和可憐巴巴地敲大門時,阿梨正和薛延一起給兔子洗澡。
外頭冷,但是屋裏燒著炕,倒是很暖和,穿一件薄衫便就行。阿梨打了盆熱水來,和薛延一起按著阿黃到盆裏,把那一身長毛給裏裏外外搓了遍,又趕緊用布巾給擦幹,塞到被窩裏。
阿黃長了一身懶肉,平日裏不愛動,一洗澡就歡實起來,蹦蹦跳跳想要脫離掌控。薛延按著它兩條後腿,廢了挺大力氣,但還是給濺了一身的水,他把濕衣裳脫下來,衝著阿梨抱怨,“以後再不給它弄這個了,髒死算了。”
“那可不行。”阿梨笑著指了指桌上茶壺,“沒茶水了,廚房裏還有熱水,你去泡壺茶來,然後咱們就能睡了。”
薛延應了聲,披了件外衣,拎著茶壺往外走,視線掃過大門口的時候,被唬了一跳。
他順手從牆角撈了根棍子在手裏,眯著眼走過去,低喝了聲,“誰?”
胡安和唉聲歎氣,“是我啊。”
薛延認出他的聲音,鬆了口氣,他把棍子扔到一邊,過去開門,不滿道,“大晚上來我家幹什麼?還不敲門,站在那裏裝死嗎。你就慶幸著是我看見了你,要是嚇著了阿梨,我把你腦袋擰下來。”
“我看見阿嬤屋裏燈滅了,不敢喊。”門開一條縫兒,胡安和委委屈屈地擠進來,哭道,“薛延,我被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