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的規矩!人命重要還是規矩重要?”薛延衝他低吼,但看著藥童迷茫的眼神,也不再和他廢話,提著後脖領將他給拎到了床榻邊,涼聲道,“我給你半盞茶時間,要是你動作慢,我就把你光著屁股帶走,到時可不要怪我。”
有時候,強勢比講道理要奏效得多。
薑大夫本在吃早飯,見薛延急匆匆進來,醫者本能讓他心中一凜,立即便就放了筷子,提了藥箱出門。一路上,薛延將經過簡要與薑大夫講清,他攥了攥拳頭,低聲道,“我們不差銀子,煩請您一定要盡力將他治好,那孩子才十三歲,我不能讓這個意外影響他一輩子。”
薑大夫動容,他點了點頭,道了句好。
到了胡家時候,結巴已經睡著,他在夢裏還疼著,臉色慘白,額上全是汗。胡安和守在他身邊,手上拿一方幹帕子,不時給擦一擦,好讓他舒服點。聽見門口響動,胡安和猛地回頭,“大夫!”他跑過去,又不敢大聲吵著結巴,拉著薑大夫的手不放,“您可一定要救救他,成不?”
薑大夫,“我是醫者,怎會見死不救,定然盡力而為,你放心。”
胡安和含淚點頭,但還是扯著人家衣袖不放開,薛延看不下去,拽著他出門,“先出去,別吵著大夫診脈。”
風雨已經了不少,但氣還是冷,廊前的地麵都是濕的,房簷底下一窩乳燕,噘著嘴嘰嘰喳喳叫個不停。腦袋瓜探出來,幾個毛絨絨的黑球,倒成了這樣陰雨裏難得的生機。
薛延把外套扯下來,擰了擰水,攥在手心裏,他奔波一早上,心裏燥鬱像是燃了一團火,麵色冷凝得嚇人。
胡安和在原地轉來轉去,如一頭繞著磨的驢,薛延被攪得心煩意亂,衝著他吼,“你能不能停下?”
胡安和委屈,他抱著頭蹲在地上,手指抓著頭發,好半晌才又抬起頭,衝薛延道,“你,為什麼咱們就這麼倒黴?上輩子是殺了多少人,現在才遇到這樣的事,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眼看著再過半年就要換大房子了……”
看他這樣,薛延心裏也不好受,他咬了咬下唇,勸道,“也總有好的一麵的。”
胡安和問,“是什麼?”
薛延,“房子隻塌了一半,灶台裏的火被水缸裏流出來的水澆滅了,順子也還活著。”
胡安和咧嘴想笑一下,卻比哭還難看。
薛延垂著眼,輕聲道,“不是有那麼兩句話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物極必反,否極泰來。”
胡安和張張嘴,本還想什麼,就聽見不遠處傳來阿梨的聲音,“薛延!”
薛延立即回頭,見到阿梨衝他跑過來,他眼睛一亮,下意識張臂接住,將她摟在懷裏,“你怎麼來了?”
阿梨,“我擔心你們,在家裏也待不好,就來看看。”她攥著薛延的手指,溫聲道,“你別急,順子是好孩子,他不會有事的,咱們也不會有事的,都會好起來,你千萬別急。”
阿梨的指尖生帶著涼意,薛延將她的手焐在掌心裏,滑涼觸感讓他莫名心定。
他長舒了口氣,笑著親親阿梨的額角,溫和,“我知道。”
雨水從房簷滴落,綴成一幕叮當作響的雨簾,薛延雙手環抱著阿梨,讓她背靠在自己胸前,兩人安靜地看著麵前景色。牆角處一樹黃色桂花,芬芳遠遠傳過來,混著濕潤泥土氣,沁人心脾。
阿梨吸了吸鼻子,問,“是不是好香?”
薛延笑,他握著阿梨的手放至唇邊,輕輕吻了吻。
阿梨將頭靠在薛延肩頭,疲憊地闔上眼,在心中祈禱著順子可以平安無事。
在這樣氛圍中,那串由遠及近響起的腳步聲顯得分外突兀。
一個捕快走過來,拱手道,“胡公子,薛公子,宴春樓的韋掌櫃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