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咱們去買些肉罷,我給你做紅酥肉吃。”
“昨日吃肉了,今個換換味道。”薛延拉著阿梨腕子,帶她原地轉了個圈兒,“去那邊街口,那裏有個老大爺賣的魚賊鮮,咱買回家去做糖醋魚。”
阿梨仰頭衝他笑,“都聽你的。”
她“都聽你的”,軟軟柔柔聲調,貓尾巴一樣搔了下他心尖,薛延身子驀的酥了一下,他恍然覺得,這份感覺比剛才同韋掌櫃談下了生意更讓人覺得快慰。
攥著阿梨腕子的手更緊了點,薛延低低道,“待會去買魚,我見那邊有賣糖葫蘆的,你愛不愛吃?”
阿梨乖順,“愛吃。”
薛延笑,“我給你買。”
野山楂又大又酸,紅通通像是過年時候家門口掛著的紅燈籠,上麵裹著亮亮一層糖漿,濃稠的結成硬硬的殼兒,嵌著飽滿的白芝麻,離了老遠便就能聞著那股子酸甜味了。
薛延挑了根最大的,從販那裏要了油紙抱住底下的木棍,輕輕放進阿梨手心。阿梨伸了舌心翼翼舔一下,滿足得眼兒都眯起,薛延揉揉她的發,拉著她手指往對街走。
隻是剛走兩步,卻被一穿青色長袍男子攔住。那男子阿梨不認識,卻曉得他身邊跟著的人,是付六。
看著身前那隻手,薛延腳步一頓,目光緩緩上移對上那人的臉,心中忽的似被擰一下。
他以往在京城橫行霸道,早有人看他不順眼,隻未想到,他仇人在京城滿大街,如今淪落到北地荒城,竟還能碰得到。
付六顯然被薛延嚇怕了,他咽不下那口氣,但也不敢再招惹,見那男子一副要挑釁樣子,忙慌慌拉著他袖子往後拽,道,“胡爺,走罷,兄弟們都等著喝酒呢,別再在大街上亂轉悠了。再耽擱下去,菜就都涼了。”
付六一向囂張跋扈,這樣低三下氣時候實在少有,阿梨咬著一半的糖山楂,目光不由瞟向他口中的那個“胡爺”。
年紀與薛延相仿,長得也不算差,神情裏三分驚喜七分輕蔑,明明比薛延矮上三指有餘,卻有股居上臨下的意味。胡安和嘴角忍不住挑起一絲笑,轉瞬又被壓下去,成一副淡然樣子,衝著薛延拱了一禮,道,“薛四少,京城一別,許久不見啊。”
阿梨訝然偏頭看向薛延,他們認識?
薛延唇線繃著,不鹹不淡看回去,涼涼道,“胡公子,別來無恙。”
付六也驚了,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問,“胡爺,你們這是……故交?”
胡安和笑著,“哪裏算得上是故交,薛四少哪裏看得起我一光祿寺少卿之子,何況後來還被免了官。不過幾麵之緣而已,難為薛四少還記得。”他一拍腦門,恍然大悟樣子,又道,“瞧我,光顧著敘舊,竟忘了禮數。”
胡安和微微彎了彎身,似笑非笑道,“不知薛老丞相近來可好啊?”
他這話一出,阿梨心中咯噔一聲,忙拽住薛延胳膊。她本以為真是個來敘舊的老友,現終於分辨出,此人來者不善。
付六一臉茫然,問,“薛老丞相,什麼丞相?”
胡安和,“薛之寅,你不曉得?”
付六是真的迷迷糊糊,下意識道了句,“薛之寅不是因叛國罪斬首了,雖然這是個冤案,但最後不了了之也沒別的動靜,薛家不是就此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