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五(1 / 2)

收拾碗筷的時候,馮氏與阿梨道,“薛延許久都未曾吃什麼東西吃得這樣多了。”

而阿梨也隱約察覺到,薛延對她的態度比昨日要和緩許多。

農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為了省些燈油錢,大多在黑下後便就睡了,外麵日頭已經落山,灰蒙蒙的,夜風吹來比白日還要冷上幾分。

鍋裏的熱水還剩下大半,阿梨舀了些出來給自己擦洗幹淨,將剩下的摻了涼水端到屋子裏去。她用肩膀頂開棉簾,凍的涼涼的麵頰貼上屋裏溫暖熱氣後,不由得“嘶”的舒了一口氣。薛延正換衣裳,一手還扯在領子上,見她這樣進來,問了句,“這是什麼?”

阿梨答道,“廚房剩些熱水,我見你昨日用井水洗臉,怕傷著身子,便給你弄些溫的來。”

薛延沒想到她是為著自己,怔一瞬,才又繼續把外衣脫下來搭到一邊,垂眼了句,“用不著那麼麻煩。”

這話語氣並不生硬,阿梨知他沒拒絕,笑了下道,“這方麵總要精細些的,省的以後烙下病根。”她去拿了條巾子來,放到盆邊,“洗了臉後再燙燙腳,睡得舒服些。”

薛延瞧她一眼,見她總是眉眼彎彎樣子,到了舌尖上的那句“我用不著”又咽下去。他捏了捏鼻梁,剩下的動作倒是很配合。

在側身路過阿梨身邊的時候,薛延想起什麼,極為快速地低頭瞄向她唇下,果不其然見著一對淺甜梨渦。他把袖子擼到肘彎,低聲了句,“怪不著要叫阿梨。”

屋裏暖意縈繞,沒點燭燈,隻有外麵殘餘光亮,阿梨把被褥鋪好,脫了鞋子爬上去,坐在炕頭等薛延上來。水聲嘩嘩,阿梨將頭枕在壁上,歪頭看著薛延的方向,他站在窗前,身量高瘦,肩膀寬闊,正彎腰擦臉,成一個清晰的黑色剪影。

阿梨扯了被子蓋在膝上,沉默好久,忽然叫了句,“薛延。”

聽見叫他名字,薛延明顯頓了瞬,沒應聲,但直起身回頭看。

阿梨抓著被麵,指甲輕輕刮擦著上麵粗糙紋路,道,“明晚吃素燒茄子,成嗎?”

薛延轉身,似是撞到了放著銅盆的架子,嘭的一聲,他伸手扶住,點頭“嗯”了下。

“那……”阿梨期冀看他一眼,試探問道,“你能不能早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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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連著許多日,薛延都比以往早回來了半個時辰,馮氏高興得不行,連著喂雞喂鴨時都要多放半捧糠麵。阿梨也已經適應這樣農家日子,每日裏與馮氏一起擇菜繡花,偶爾去集市一趟,賣掉攢下的雞蛋和繡品,雖忙累些,倒也愜意。

期間王氏也來過幾次,但馮氏態度堅決,她再蠻橫也隻是自討沒趣,均是悻悻而走,又撂下狠話下次再來。好在薛延白日不在家中,二人倒是從未碰麵過。

馮氏叮囑了阿梨不要告訴他此事,歎息道,“若是讓薛延聽見王氏的那些醃臢話,不知要鬧出怎樣的動靜來。”

阿梨見識過薛延的脾氣,自然心翼翼,從不漏嘴。

轉眼便到了驚蟄,自前日晚上開始便就春雷滾滾,早上又下起雨,吃罷早飯,家中就剩阿梨一人。

馮氏受人所托到別人家中去幫著裁衣裳,她女工做的極好,細致又漂亮。與成衣店比也不遜色幾分,要價卻要低上許多,村中有誰家辦喜宴想做新衣裳了,總是第一就想到她。縫一件衣衫不過兩三,卻能賺幾十文錢,馮氏也樂意著做。

驚蟄過後便就是春種,家裏沒有耕地,但後院倒是有一方菜地,若是勤快著多種些,能抵上大半的吃食。外麵雨下得愈發大,阿梨給雞鴨弄了食喂飽了,便就縮到炕頭,往腿上蓋了方被子,用石杵搗破芫荽的種子殼兒。

芫荽是調味菜,味香性溫,還能開胃醒脾,就是種起來麻煩些,要先破種,再用水泡十個時辰才能出芽出得快。

阿梨做的認真,連薛延什麼時候冒著雨衝回來的都不知道,隻等他濕著衣裳推門進來,才訝然呼了句,“薛延?”她把東西放到一邊,穿了鞋子下去給他找幹爽衣裳,“你現在不是該在書院嗎,怎麼回來了?”

薛延撥了撥浸濕的頭發,轉身去撈毛巾擦幹,涼涼道,“先生風濕犯了,上不得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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