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袖知得知消息後,也一道前去,笑著道,“那一個人,竟在我的眼皮底下將人帶走,著實沒有將我看在眼裏,我倒要親自去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秦楚眼中閃過些什麼,在經過雲袖知身邊的時候,輕輕地道了一聲謝謝。

三日的時間,四人,快馬加鞭趕到北涼城外的北涼山山腳下。遠遠地,便看見了一襲白衣的莊君澤,和一襲白發、懷抱著孩子的老人。不,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中年人,因為,那一個人雖然滿頭白發,但是,容顏俊美,頂多不過半百的年紀。

秦楚普一看到莊君澤,眼中,倏然閃過一抹欣喜,幸好他沒事。而,在看清老人的容貌時,詫異的握緊了手中的韁繩。

那一個老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被困在雪山上、教過她醫術、也教過封洛華武功的老前輩!而,依照莊君澤當日在鳳扆山上所說的話,他應該就是秦楚的親生父親、北堂國的王爺……莊傅雪了!

隻是,他偷抱走孩子,到底是為了什麼?

封洛華顯然也認出了老人,喚了一聲“老前輩”!

莊傅雪抬頭望過來,那一雙黑眸,有著涉世已久的尖銳和鋒芒。隻見他,目光,一一望過每一個人,最後,停留在秦楚、祁千昕與封洛華的身上。

眸底,稍縱即逝一抹殺氣。

莊君澤看到來人,急忙開口道,“幽兒,你們快走……”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剛一落下,身體,便被狠絕的一掌打飛了出去,重重的撞在身後的樹幹上,再砰然落地,吐出一大口鮮血。空中,隨之飄落下來漫天紛飛的樹葉。

秦楚心中一驚,猛然屏住了呼吸,下一刻,躍身下馬,抬步,就要向著受傷的莊君澤走去。

祁千昕幾乎同一時刻躍身下馬,一把扣住了秦楚的手腕,阻止她了的腳步,繼而,似笑非笑的對著對麵的莊傅雪道,“不知道前輩這是何意?”

“你不配與我說話!”

一句話,倨傲狂妄不屑至極,令一貫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祁千昕,都驀然變了臉色。

秦楚明顯的感覺到祁千昕扣著自己的手,有那麼一瞬間的收緊。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對著對麵熟悉又陌生的老前輩望去。

封洛華上前一步來,與秦楚和祁千昕並排而站,有禮的對著莊傅雪拱了拱手,道,“老前輩,你……”

“你也不配與我說話!”

不等封洛華將話講完,莊傅雪便冷漠的打斷了他,聲音,不帶一絲的溫度,甚至,可以說是冷冽入骨,令人不寒,而顫。

祁千昕心中已是惱怒不已,但麵上,卻反而是笑了,神色,亦變得不屑起來,淡漠道,“一個用擄劫孩子來做威脅的人,那你覺得自己有資格與他人說話麼?”

莊傅雪猛然望向祁千昕,黑眸中,迸射出淩厲,同時,抱著孩子的手,倏然一緊。令原本沉睡的孩子,霎時,大聲地哭了出來。

那哭聲,立即牽動起了秦楚的心,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祁千昕一時間亦是明顯的皺了皺眉。

封若華眸中劃過一絲憂心。

雲袖知沉默不語。

莊傅雪將對麵每一個人的神色變化,都絲毫不漏的盡收眼底,許久,緩緩地笑了。任由懷中的孩子哭個不停而絲毫不加理會。

小孩子在莊傅雪的懷中,不斷地掙紮、動蕩著,小手亂揮,含淚的大眼睛,直直的向著秦楚與祁千昕這邊望過來,不停的喊父皇、母後!

秦楚心疼不已,恨不得立即跑上前去,將孩子抱入懷中。

這時,莊傅雪才不緊不慢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祁千昕,我要上山去見我的女兒,你帶我上去!”

原來,他為的,竟是這個目的!

“當然可以,不過,先讓莊兄過來!”知曉莊傅雪的目的後,祁千昕鳳眸一斂,用著同樣不緊不慢的語氣,開出條件。

“你以為,你們有資格與我討價還價麼?”莊傅雪止不住的冷笑一聲。

“除非,你不想見到你的女兒了!”

祁千昕說話的語氣,依舊沒有什麼起伏變化,神色,漸漸轉為淡然。

僵持的場麵,展了開來。許久,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空氣中,隻聽得小孩子力竭嘶喊的哭泣聲。

最後,還是莊傅雪退了一步。

秦楚連忙上前去,攙扶起地上的莊君澤,手,立即把上莊君澤的脈搏,下一刻,猛然睜大了眼睛,脫口道,“你的武功?”

“廢了!”

莊君澤淡淡說道,似是根本不在意,但是,無人看到的眸底,卻是有著一抹恨意。然後,平靜的道,“你們,不該來的。”

“可是,孩子在他的手中!”

莊君澤聞言,向著莊傅雪懷中那一個大聲哭泣的孩子望去一眼,然後,似是突然雙足無力,整個人向著地上倒去。

秦楚連忙彎腰,雙手扶住他。

而,就這這時,莊君澤一句很輕很輕的話,拂過秦楚的耳畔,“無論什麼時候,一定要咬住那個孩子,是水晶棺木內的那一個秦楚的孩子,而不是你的。隻有這樣,他才不會傷害孩子!”

秦楚一怔,快速的望向莊君澤,卻見他已經將目光,落向了他處,神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似是根本不曾開口說話。

心中,一時間,充滿了太多太多的疑惑!

秦楚扶著莊君澤,跟在一行人的身後,向著山上而去。

山道上的陣法,當初,雲袖知曾親自領教過,若沒有祁千昕,所有人根本不可能上去。而,就算能上去,也不可能這麼快。

山莊內的管家,早已經等候在陣外,恭敬的迎接一行人進入莊內。

“帶我去見我的女兒。”莊傅雪直截了當的道。

祁千昕不語,帶著一行人向著密室而去。

一刻鍾後。

所有的人,都站在了密室之中。

隻見,密室的正中央,安靜的擺放著一具水晶棺木,棺內,安然的躺著一襲白衣的絕色女子。那女子,毫無聲息,卻隻似睡著了一般。

莊傅雪普一看到棺木內的人,立即快步的走了過去,神情激動,雙手,一手抱著懷中因為長久哭泣而慢慢轉為哽咽的孩子,一手顫抖的撫上棺木內的人的臉,輕輕地喚道,“雪兒!”

雲袖知的目光,也隨之望了過去,黑眸中,有什麼,被深深地掩藏,無從窺視!

“你們,都給我出去!”

突然,莊傅雪一瞬斂去了臉上所有的神情,冷漠的發話。

秦楚向著莊傅雪懷中的孩子望去,腳步不自覺的微微上前,根本不願離去。

祁千昕握住秦楚的手,低低的道了一句,“我們先出去再說!”

“可是……”

“阿楚,相信我,我不會讓孩子出事的!”

一句話,令心中忐忑至極的秦楚,慢慢的安下心來。他,仿佛就是有這種能力。秦楚側頭望去,半響,輕輕地點了點頭,隨之祁千昕一道,退了出去。

餘光,在這個時候,不經意間瞥見了雲袖知與封洛華望著水晶棺木內的人時,那一絲一閃而過的異樣暗沉光芒。

秘道外的涼亭內。

祁千昕運功,為莊君澤調息了一番,但他身上的武功,卻已是沒有辦法恢複。

“阿澤,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秦楚在祁千昕為莊君澤調息完後,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莊君澤微微的吐息了一下,睜開眼睛,黑眸平靜如水,道,“皇叔下了雪山後,便前往聖斯部落尋找聖斯部落的前一任聖女,可是,前一任聖女已經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拒絕了皇叔。”

秦楚長睫不可置信的顫動了一下。

莊君澤繼續道,“皇叔惱羞成怒,與那一個男人動了手,數月前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水災,便是因此之故。”

一刹那,幾人的神色,都不由得變得異常慎重了起來。

“皇叔敗給了那一個男人,因此生恨,恨前一任聖女的叛情,恨我父皇當年的囚禁,同時,也恨西越帝另結新歡,對他女兒的背叛!”

至此,幾人終於明白了整一件事情!

隻是,秦楚開口,“我可以跟他解釋……”我的身份……

“你以為,他會信麼?”

“這?”

“我已經與他說過了,你看他對你露出來的殺氣就可以知道了!”

那樣的事實,確實很難讓人相信,隻是,現在究竟該如何是好?那一個人,是秦楚的親生父親,他們自然不能對他不敬,可要是他對孩子不利……

密道的門,這個時候,緩緩地開啟。

亭子內的所有人,一時間,都不由自主的向著聲音傳來的那一個方向望去,唯獨莊君澤,背對著那一個方向沒有動,淡淡的語氣道了一聲,“你隻要記住我之前與你說的話,就會沒事!”

猛然,秦楚懂了!

莊傅雪步出密道,懷中,抱著毫無生息的女子,一步步的走過來。

秦楚忽的睜大了眼睛,衣袖下的手,不自覺的微微收緊,他,他竟然沒有將孩子抱在懷中,難道,是放在了密室中麼?

莊傅雪經過涼亭的時候,冷笑著瞥了一眼亭子內的人,然後,腳步無絲毫停頓的抬步離去。

秦楚顧不得其他,連忙向著密室奔去,長長的密道內,隻聽得那一聲聲急切的腳步聲,不斷地、清晰的回蕩個不停。

“家齊!”

遠遠地,秦楚便望見了水晶棺內那一個小小的身影。

於是,心,止不住的一鬆。

然後,跑近水晶棺,彎腰就抱起水晶棺內安然沉睡的孩子,不停地喚著他的名字,然後,心疼的拭去他眼睫毛處還帶著的那一絲水光。

“家齊,家齊!”

後知後覺的,秦楚察覺到了不對勁,孩子的麵色,泛著一絲不同尋常的緋紅,而自己叫了他半天,他也沒有一點反應,手,努力克製著顫抖的撫上孩子的脈搏。

整個人,瞬間僵硬!

“阿楚,怎麼了?”後麵快步而來的祁千昕,看著神色不對的秦楚,擔憂的問道。

“他,他向孩子下毒!”

秦楚慌亂的抓住祁千昕的衣袖,神色顫慟。

祁千昕向著秦楚懷中的孩子望去,鳳眸中,閃過一絲明顯的殺氣,迅即,牽著秦楚的手,就往密室外而去,道,“走。”

一行人,在山腳下,截住了抱著秦楚正準備上馬車離去的莊傅雪。

莊傅雪回頭望去,臉上,緩緩地勾起了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淡笑道,“這世間,我下的毒,隻有我一個人有解藥,若想要孩子沒事,你們其中的一個人,就必須跟我走!”目光,銳利的環視了一圈,最後,落在能力最弱的秦楚身上,“就你吧!”

秦楚抱緊了懷中沉睡不起的孩子。

祁千昕冷笑,“你以為,你有這個能力,離得去麼?”

“你們,大可以試試,不過,話說在前頭,這賭注,可是孩子的性命!”

“你……”秦楚心中惱怒,但下一刻,卻是反常的冷靜了下來,語氣一轉,道,“這是你女兒的孩子,難道,你真的連自己外孫都不顧了麼?”

莊傅雪眼中,倏的閃過一道詭異的陰翳光芒,不容任何人察覺,嗤笑道,“這是你們說的,你們以為,我會相信麼?”

“可他真的是你女兒的孩子!”秦楚語氣越發堅定!

莊傅雪漠笑,“他到底是不是我女兒的孩子,我以後自會去求證,至於現在,你們可要考慮好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幾人的神色,都非常的肅然。

秦楚望著懷中一動不動沉睡的孩子,再想著他平常的靈動,一時間,隻覺得每一次的呼吸,都疼痛不已。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對麵之人高超的醫術,確如他所說,孩子體內的毒,隻有他一個人可以解。雖然,她已經探出了那毒是什麼。

瓊脂毒,一種以十八種毒草、十八中毒物依次提煉而成的毒。那十八中毒草與毒物,放入的次序,有一個弄錯,就會變成另一種瓊脂毒,就連加的水的分量,都不能有絲毫的差錯!

腳步,緩緩地向前邁出。

祁千昕握住秦楚的手,力道,一點點加重。

秦楚笑著望去,輕輕地搖了搖頭,“千昕,放心,阿楚說過要一輩子與你在一起,就一定會說到做到,阿楚絕不會讓自己有事,也不會讓孩子有事!”

然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開祁千昕的手,無聲的加了一句,“千昕,阿楚知道,你一定會來救阿楚與孩子的,所以,阿楚一點也不擔心,阿楚一定會好好地!”

莊傅雪看著對麵兩人那情深的樣子,眼中,一絲狠戾,稍縱即逝。

馬車,絕塵而去!

五日後。

莊傅雪親自駕著馬車,來到了聖斯比海!

清風山莊內,一片令人窒息的低氣壓。

那一日,莊傅雪駕著馬車離開後,四人,立即派人前去追查,而,在道路的交叉路口處,徒然多出來兩輛一模一樣的馬車。頓時,三輛馬車,往三個不同的方向而去。之後,每到一個路口,便會出現三輛一模一樣的馬車。

依次下去,馬車,已有數百輛、近千輛之多,往各個不同的方向而去。

那一個人,竟是早有準備!

“查,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將人找出來!”

怒喝聲,不時的從山莊內傳出來。

聖斯比海。

秦楚抱著一直未曾醒過的孩子,緩緩地從車內不下來。看到莊傅雪獨自一個人,負手而立,站在海邊,靜靜地望著海的對麵。

背影,隱帶出一股蕭條之感。

秦楚微微的猶豫了一下,抬步,準備走過去,而,幾乎是同一時刻,莊傅雪轉過身,向著馬車這邊走來。之後,上馬車,將馬車內的秦楚,抱了出來,再一拍馬腹,令馬車駛入海中,從身後,發出一枚暗器,狠絕的取了馬匹的性命,任由馬車,一點點的沉入海底,再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秦楚跟上去。

走了近一個時辰後,莊傅雪在一森林外停下了腳步。

秦楚環視一周,覺得這個森林,有些熟悉。

瞬即,眸光一亮,麵前的這個森林,不就是那一日他們出聖斯部落的那一個森林麼。在這裏,封若華為了救她,還險些喪了命。

或許,她已經知道打敗莊傅雪的那一個男人,是誰了!

對那一個人男人,秦楚可謂是記憶時刻!

莊傅雪向著一個隱蔽的山洞走去,在山洞內,將懷中的人,輕輕地放了下來,旋即,回頭對著秦楚道,“你帶著孩子,呆在這裏,照顧好我的女兒,我要離開三天!”

聞言,秦楚急忙道,“那孩子……”

“放心,三日內,孩子不會醒來,體內的毒,也不會發作!”

說著,莊傅雪快步的出山洞而去,背影,看上去似乎有些急。空氣中,緊接著傳來他一句警告的聲音,“若是被我發現你聯係其他人,那麼,孩子就不再需要解藥了!”

秦楚僵在原地!

三日的時間,一晃而過。

這一日,秦楚在森林外采了一些野果,準備回山洞看孩子與秦楚。而這時,隱約聽到了森林內傳來的腳步聲,側頭望去,是莊傅雪與聖菱。

聖菱的麵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有些說不出的疲憊與憔悴,聖潔的白衣,搖曳在身後,一如當初的美靨。

“雪兒與孩子,在哪裏?”

天籟般的嗓音,伴隨著那腳步聲,喘息的響起。

莊傅雪沒有說話,隻是加快了腳步的出森林,在經過秦楚的時候,冷漠的瞥了一眼秦楚,直接擦身而過。

聖菱,在經過秦楚的時候,微微的停了停腳步。

秦楚張了張嘴,卻並未說什麼。

山洞內。

聖菱一看到那安然躺在石床上的人,就快速的跑了過去,在石床的邊沿,坐了下來,神情悲慟,完美的毫無瑕疵的手,輕顫的撫上石床上之人的臉,“雪兒,我的雪兒!”

莊傅雪站在一旁,一手負於身後,手掌,微微的緊握。

秦楚步入洞內,看到了聖菱的神情,但卻看不到背對著洞口的莊傅雪的神情,心中思忖,沒想到莊傅雪竟將聖菱帶了出來。

許久之後,聖菱的目光,移向了也一同躺在石床上的孩子的臉上,雙手,輕輕地抱了起來,對著莊傅雪問道,“這就是雪兒的女兒麼?”

秦楚一怔,難道,莊傅雪沒有告訴聖菱,那個孩子,是男孩麼?

莊傅雪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沉色,“是!”

“孩子她怎麼了?”

聖菱慢慢的察覺出孩子的異樣,擔憂的問道。

“孩子中毒了,但是,你放心,隻要有我在,我一定會想辦法解開孩子身上的毒。”說話間,莊傅雪回頭望了一眼秦楚,那眼中,有著深深地警告,繼而繼續道,“不過,你要跟我走!”

聖菱刷的一下睜大了眼睛,似是怎麼也不敢相信莊傅雪竟會拿此來威脅自己,良久,道,“我今日隨你出來,是瞞著阿玄的,若是被他知道……”

“怎麼,你就這般的在意他?”

莊傅雪的聲音,說不出的冰冷,隱含著怒意。

聖菱似有似無的歎息了一聲,眼中,有什麼,快速的一閃而過,讓人看不真切。許久,隻平靜的道,“傅雪,上一次水災的教訓,已經夠了,我不想再來一次!”

“好,我不逼你,你自己選!”

莊傅雪拂袖離去,在經過秦楚時,黑眸中,閃過一絲冷詭,“跟我來!”

秦楚的心中,忽然泛起深深地不安,可是,如今莊傅雪竟然用孩子來威脅聖菱,定是更不可能輕而易舉的給出解藥了!

腳步,長久的停頓後,轉身,跟上莊傅雪的腳步,離去。

森林外的斷崖山。

莊傅雪站在崖邊,風,揚起他的衣袂。

秦楚在莊傅雪身後三步之遙處,站定腳步,靜靜地望著身前的那一抹背影。

莊傅雪轉過身來,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起麵前的人,許久,開口道,“莊君澤說,你就是我的女兒雪兒?”

秦楚不知道莊傅雪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問起這個,而他既然問了,那她便用力的點了點頭,“老前輩,我真的是你的女兒,或許,你不相信,但是,我可以一點一滴的都講給你聽,我甚至還可以將當初我們在雪山相遇的一切,都講出來。”

“是麼?”

莊傅雪步進秦楚,在秦楚的麵前,站定腳步,下一刻,手,毫無征兆的扣上了秦楚的頸脖。

秦楚霎時呼吸困難,喚道,“老前輩?”

“西越帝祁千昕喜新忘舊,我女兒才離開半年的時間,便有了別的女人。至於東華帝封若華,我女兒當初舍命救他,可他如今,卻處處的維護你。當日在雪山發生的一切,難道,封若華不可以講給你聽麼?你覺得,我會愚蠢的相信麼?而那些不切實際的、天方夜譚的謊話,還是拿著欺騙其他人好了!”

“你……”

“知道我當時為什麼要選你同行麼?”

“為什麼?”

“我討厭你代替了雪兒的身份,讓那些原本在意雪兒的人將她遺忘,狠心的將她獨自一個人留在暗無天日的密室之內。”

秦楚瞥見莊傅雪眼中的那一抹殺氣,心中一驚。

“如今,我不能讓菱兒知道孩子身上的毒,是我下的,所以,你就更得死!”

“你……”

“放心吧,那個孩子,雖然不是雪兒的親生兒子,但身上卻留著雪兒的血,隻要菱兒答應跟我走,我絕對會好好地待他的!”

“其實,你一早就已經知道了孩子的身份,是不是?”

莊傅雪笑了一聲,隻是,那笑容,是冰冷的,“其實,我一開始就不曾相信那是雪兒的孩子,因為,那是一個男孩。”

聖斯部落的聖女所生的孩子,從來隻會是女孩,絕無例外。

“我之所以沒有揭破你們的謊言,就是為了讓那些人、讓你懷著一絲僥幸,不然,當日的那些人,哪裏肯那麼放心的讓你跟我走!”

“你……”

秦楚衣袖下的手,倏然緊握成拳!

而莊傅雪扣著秦楚頸脖的手,也同時開始一點點的施力!

呼吸,越來越困難!麵色,青紫交加!

秦楚破使自己冷靜下來,目光,忽的落向他處,艱難的道出一聲,“菱聖女!”

莊傅雪一詫,幾乎是立即向著秦楚所望的那一個方向望去,同時,扣著秦楚頸脖的那一隻手,也微微的鬆動了一分。

秦楚握著莊傅雪扣著自己頸脖的那一隻手的雙手,趁機運用巧勁,巧妙的從莊傅雪的手中掙脫了出來,繼而,快速的取出衣袖下的一隻瓷瓶,將裏麵的粉末,揮向莊傅雪,同時,數根泛著翠藍色光芒的銀針,就向著莊傅雪而去。

莊傅雪一揮衣袖,輕鬆的將銀針悉數揮落,一步步逼近秦楚。

秦楚一步步後退,心中,閃過一絲慌亂。

突然,莊傅雪淩空一掌便襲向了秦楚,速度之快,容不得人做任何反應。

秦楚唇角立即溢出一縷鮮血,順著下顎,滴落在地上。

莊傅雪冷笑一聲,迅即,身形一晃,便站在了秦楚的身後。

秦楚猛的回頭望去,隻見莊傅雪揚起的手,落回了背後,而自己,身體整個不受控製的飛了出去。所落的地方,是萬丈懸崖!

一聲驚喊聲,霎時劃過雲霄。

莊傅雪料定秦楚必死無疑,轉身,向著山洞的方向而去。

而他不知,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身後的懸崖下,折射出一片白色的光芒,片刻,才落了下去。

另一邊。

清風山莊內的幾人,終於查到了消息,於是,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向著聖斯海域這邊而來。

秦楚墜落懸崖,就在萬念俱灰之際,手腕上一直暗淡無光的兩串水晶鏈,忽的發出了璀璨的白光,一如那一夜在楊辰奕的辦公室時一樣。

下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大火,不停地燃燒著。

秦楚突然間隻覺得自己渾身像是被炙烤著一樣,刹時,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回到了現代,正身處在楊辰奕的辦公室當中。

“秦楚,秦楚!”

楊辰奕擔憂至極的聲音,頃刻間,從茫茫大火的那一邊傳來。隱約,還可以聽到不少勸阻的聲音。

秦楚很快的令自己冷靜下來,先顧不得去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努力的思索著自己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安全的離開這裏。

目光,向著月光普照的窗外望去。

大火,就像是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的席卷而來。

秦楚小心翼翼的快速退到了窗邊,探出頭,向下望去,發現,整一座大廈,就自己所在的辦公室著了火。回頭,再看了一眼已經整個淪陷在火海中的辦公室,咬了咬牙,孤注一擲的從窗戶一躍而出,之後,下墜的過程中,一把抓住了下一樓層辦公室的窗戶,一個躍身,直接跳了進去。

劫後餘生,秦楚忍不住扶著窗戶,深深地喘息了一下。

旋即,看了看自己身上另類的衣服,再環視了一圈自己此刻所在的辦公室,打開門,向著摟上楊辰奕的那一間休息室而去。

步上樓梯後,拐彎的那一刻,秦楚餘光瞥見廊道上聚滿了公司的人員,並且,還能清晰的聽到楊辰奕喊自己的聲音,但卻看不見他的人。

顯然,他站在最前麵,離辦公室最近的地方。

沒有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秦楚一個轉身,進入了楊辰奕的休息室,再反手鎖上房門,打開裏麵的衣櫃,取出一套未曾撕掉標簽的衣服,快速的換上。幸好,那一段時間,她時不時的前來環球集團,而楊辰奕,也為她買了很多的衣服。盡管,她當時一件也不曾要。

換好衣服後。

秦楚打開門出去,神色淡然平靜,一臉疑惑的開口,對著廊道上的人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吵?”

聲音,雖然不重,卻清晰的傳入了廊道上的每一個人耳內。

一時間,廊道上的人,都紛紛轉了過來,詫異至極的望著安然無恙的秦楚,脫口喚道,“少夫人?”

秦楚臉上始終帶著一抹淺淺的笑容,“我剛才,在總裁的休息室內休息,你們……”說著,目光,似乎這才望見了前方的大火,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怎麼著火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楊辰奕的那一個秘書,霎時,驚呼一聲,“總裁他,剛剛衝到火海中去了!”

聞言,秦楚心中一驚,那一個人,他難道不要命了麼?立即快步上前,穿過一層層的人,來到最前方。隻見,被大火燒毀的辦公室門,倒地地上,敞開的門口處,大火從裏麵衝出來,異常灼人。

秦楚立即用手在眼前擋了擋,腳步,本能的後退了一步。

這時,隱約的聽到了大火漫漫的辦公室內,傳出楊辰奕呼喊自己的聲音。

“楊辰奕,你快出來,我在外麵!”

秦楚亦立即大聲的喊道。但,裏麵的人,似乎根本聽不到,依舊不停的喊著秦楚的名字。

秦楚不知道,原來,自己有一天,竟還是會對楊辰奕如此的關心。心中,一刹那,想了又想,忽然,也衝入了大火中,“楊辰奕,你在哪裏?”

廊道上的人員,在越來越大的火勢下,都已是退避三舍。一邊不停的擔憂著大火中的兩個人,一邊焦急的等著久久沒有到來的消防人員。

火海中。

“楊辰奕,你在哪裏?聽到的話,就應我一聲!”

秦楚在漫天大火中呼喊著,喉嚨,因為吸入了過多的濃煙而疼得厲害,忍不住想要咳嗽。眼眸,被煙熏得快幾乎快要流出淚來。

“秦楚,你在哪裏?”

楊辰奕也不停的呼喊著,聲音,帶著沙啞,還有顯而易見的慌亂。

濃煙,四處流竄著!

原本奢華、貴氣的辦公室,火舌,已然舔吮過每一寸土地,燒毀那些價值連城的古董與名貴的擺設,以及,所有的重要文件。

“楊辰奕,你到底在哪?”

辦公室,說小不小,但說大,又不大,可是,秦楚怎麼也找不到楊辰奕的身影。高熱中,她似乎能感覺到自己的發絲,都燒起來了。

“楊辰奕!”

忍不住,又大聲的喊了一聲。

眼眸中,被濃煙熏得滾落下一連串一連串的淚水。

“秦楚!”

就在秦楚怎麼也找不到楊辰奕的身影,想要放棄的時候,身後,徒然傳來了一道秦楚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秦楚驀然回頭望去……

楊辰奕出現在秦楚的身後,他靜靜地望著那一襲在茫茫大火中焦急的尋找著自己的纖瘦身影。而當她驀然轉過身來的時候,火光,映照著她臉上肆意流淌的淚水,讓他,驟然失了心跳。

看到楊辰奕沒事,秦楚忍不住笑出聲來。而眼眶中,依然有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

濃煙,實在是太熏眼了!

楊辰奕大步的上前一步,長臂一伸,便將秦楚整個人都擁入了自己的懷中,緊緊地、緊緊地,似乎,再也不願鬆開。

“秦楚,秦楚……”

一遍又一遍的喚著懷中之人的名字,仿佛怎麼也喚不夠一般,楊辰奕微微的鬆開秦楚,指尖,異常心疼的拭去秦楚臉上的淚水,然後,護著秦楚,帶著她衝出火海。

火光,在兩個人的身後,形成一個亂世的光景。映襯著兩抹逃出火海的身影。美得,簡直不可思議!

電梯的門,這時,叮咚一聲,緩緩地向兩側敞開。

急速趕來的消防人員,有序的衝出電梯。

秦楚渾身的肌膚,都被輕微程度的燒傷,但能夠撿回一條命,已經是幸運之極。

楊辰奕並沒有比秦楚好到哪裏去。

兩個人,一同住院。

醫院中。

仲博宇前來看望秦楚,手中,拿著一束白色的茉莉花。

秦楚看過去,淺笑著接過,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這花?”茉莉花,秦楚之所以喜歡,並不是因為它的清純,樸素,與美麗,而是因為,她喜歡它名字裏的前兩個字。

茉莉茉莉,莫離!

“你忘了,開始之初,我讓人調查過你!”

不過短短幾個月前發生的事,但對於秦楚而言,卻已是好幾年了。一時間,不覺得莞爾一笑,將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道,“我沒事的,不用擔心!”

仲博宇不語,黑眸中,閃過一絲秦楚看不懂,或是不願去看懂的光芒。

兩個人,接下來,長久不語!

但,就是這樣安靜的氛圍,反而營造出了另一種無法言喻的清馨。

楊辰奕敲門進來,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秦楚身後墊著枕頭,仰躺在病床上,仲博宇一身休閑的白衣,身體依靠在窗邊。陽光,靜靜地從窗外照射進來,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光暈。

楊辰奕隻覺得刺眼至極,眉宇,劃過一絲皺痕。

仲博宇看著進來的楊辰奕,緩緩一笑,道,“楊總裁,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相比較而言,楊辰奕的聲音,很淡很淡。

仲博宇也不在意,但突然想起什麼,側頭,望向秦楚。

秦楚看懂了仲博宇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道,“下午的時候,你便讓人送過來吧!”

仲博宇點了點頭。

手機,忽的響了起來。

仲博宇接起,說了幾句後,掛斷,對著秦楚道,“阿楚,我突然有些事要去忙,晚上再來看你!”

“好!”

楊辰奕惱怒與那兩個人之間無形的默契,但下一刻,又將怒意掩去,步近秦楚,在秦楚的病床上坐了下來,關切的道,“你的身體,好些了麼?”

“我沒事!”

秦楚本就已經放下了對楊辰奕的恨,而經過這一次的事件後,更是連一絲怨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所以,她更想快些的與他離婚,她知道,自己上一次拜托仲博宇為自己準備的離婚協議書,他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楊辰奕,我們……”離婚吧!

“辰奕,原來你在這裏!”

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的從門口傳來,恰巧打斷了秦楚的話。

秦楚側頭望去,微微的猶豫了一下,喚道,“爺爺!”

楊中天笑著點頭,拄著拐杖走進來。他的身體,經過一連串的事件後,已是大不如前。“阿楚,你的身體,好些了麼?”

秦楚扶著楊中天在病床上坐下來,笑著頷首,“爺爺,別擔心,阿楚隻是小傷,很快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楊中天是真心的歡喜,溝壑的雙手,帶著一絲輕顫的握住秦楚的手,“阿楚,爺爺的好孩子!”

秦楚察覺到楊中天手掌的輕顫,停下了原本想要抽離的動作,另一隻手,覆上楊中天的手,“爺爺!”

楊辰奕坐在一旁,望著這一幕,黑眸內,蕩漾起一絲漪瀾。

午後的陽光,明媚而又燦爛!

秦楚步出病房,下樓,向著醫院的花園而去,想要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氣。

楊辰奕站在病房中,低頭望去。底下,那麼多的人,但他卻還是一眼就看到那一個與小孩子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身影。

秦楚淺笑著望著麵前那一個玩耍的小孩子,但是心,卻早已經不知道飄到了哪裏。她一定要找到原因,一定要盡快的回去,她不想在兩個世界晃蕩,隻想一輩子呆在那一個人的身邊。失去他,每一分每一秒對她而言,都是一種無法忍受的煎熬!

一片陰影,覆在了秦楚的身前。

楊辰奕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但是,麵前的那一個人,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竟是一點也沒有回過神來,於是,隻得喚道,“秦楚?”

那人,還是沒有反應。

楊辰奕索性直接在秦楚的身邊坐了下來,仰頭,望著天際的太陽。

兩個人,身體,近在咫尺,可心,卻不知道相隔了多少個十萬八千裏!

一個小皮球,迎麵砸了過來,砸在秦楚的身上,拉回了秦楚的思緒。秦楚彎腰,撿起小皮球,遞給跑過來撿球的小孩子,然後,後知後覺的發現了身側的楊辰奕,對著他微微一笑。

楊辰奕一直都知道,秦楚是美的,即使不施粉黛,也美得令人炫目,但卻從來不知道,她可以美得如此刻這般的不可思議。隻見,她的唇角,楊著一抹淺淺的弧度,彎翹的長睫,與眼簾處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明眸中,泛著柔和的光芒,天際灑落下來的陽光,輕打在她的臉上……呼吸,有那麼一瞬間的一窒!情不自禁的喚道,“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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