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設計,再相見2(3 / 3)

“那王爺想出來了麼?”

雲袖知搖了搖頭,放下白子,“楚公子,不如,由你來下這一步子,如何?”

秦楚聞言,纖長的睫毛,倏然一斂,遮住了眸內一閃而過的那一道精光,取過白子,毫不猶豫的落下,淺笑從容道,“如此,王爺覺得如何?”果不其然,昨夜,對麵的人是在試探她,隻是,她躲過了他的試探,卻更加的擔心起了那一個人。盡管心中清楚地知曉,他絕不會有事!可,有時候,太過在乎一個人,知道與擔心,就會成為兩碼事!

雲袖知執起一顆黑子,步步緊逼的落下。

秦楚分毫不理那圍困的棋子,從另一方,沉穩的進攻。

雲袖知收了手,掛著秦楚那幾顆垂死的白子,微微一笑,“楚公子,昨日,你說你仰慕葉將軍,那麼,待會本王親自帶你去目睹一番,如何?”

“榮幸之至!”

與雲袖知一起用了早餐後,雲袖知帶著一行輕兵,再帶著秦楚,向著北暨城與西樺城交嚷的暨樺穀而去。

暨樺穀,乃是祁千昕回西越國的必經之地。

此穀,地勢險要,兩邊,乃是陡峭的峽穀,隻有地上一條狹窄的通道。

官道上。

一行人,馬不停蹄的策馬而來,為首的那一襲紅衣,衣袂翩楊間,令峽穀上的秦楚隻一眼便再也移不開視線,衣袖下的手,不由自主的緊握了起來。

雲袖知自身後靠近秦楚,與秦楚並肩而站,風揚起他的白衣,似出塵,恍若臨風而去,“楚公子,你說,這一戰,西越帝與葉將軍,誰會勝呢?”

“戰場之上,勝敗,往往都是一線間的事,說不準!”秦楚淡言。

“之前的那一盤棋,楚公子可有興趣再下下去?”

“若是王爺有興致,在下自然奉陪!”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兩個人,向著士兵剛剛在平坦的大石上置好的那一未下完的棋盤而去。

兩襲白衣,麵對麵而坐。

峽穀下的廝殺聲,清晰的傳來。

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

這一刻,秦楚才真正的意識到了戰爭的無情,體會到了何為一將功成萬骨灰,但奇怪的,心,反而異樣的平靜了下來,如一潭波瀾不起的清水。似乎,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麼!

“楚公子,你笑什麼?”

“我有笑麼?”唇角微抿,淺淺的弧度,輕輕地懸掛在上麵,纖纖素手執棋、落棋間,帶動棋盤內的局勢,令其在不知不覺間,徹底改變。

雲袖知的眼神。晃了一晃,那一抹笑容,好生清魅!

“王爺,爭霸天下,位居高位,真的有那麼的重要麼?”

雲袖知聞聲,快速的收回視線,再落在棋盤上,卻發現,就自己那麼一晃神的時間,局勢已然又是一變,她,究竟是什麼人?

“王爺,要知道,古往今來的戰爭,受害的,都隻有百姓!”

“人生在世,無非是那麼短短的幾十年,若不能一展抱負,豈不是一大憾事?”

聞言,秦楚向著對麵之人望去一眼,眸光流轉間,卻是緩緩地笑了,“那確實會是人生的一大憾事,這般看來,在下,也當試上一試!”

“哦?那敢問楚公子的抱負是什麼?”

“他日,王爺自會知曉!”話落,落下一白子。黑子,已是四麵楚歌,“王爺,得處處小心了,大意不得!”

雲袖知爽然一笑,放下棋子,“這麼多年來,你還是第一個在棋藝上勝了我的人!”

秦楚莞爾一笑,卻是笑而不語,撫了撫衣袖後,向著峽穀邊走去,那裏,血腥味更濃,卻濃得令人心靜,負手而立,俯視下方,已沒有了那一襲紅衣的身影。

唇角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美豔入畫。

轉身,向著峽穀下走去,白色的衣擺,隨著飄蕩的風,搖曳而起。

雲袖知站在峽穀邊,靜望著下方那一襲為受傷的士兵包紮的白衣。那忙碌不停的身影,令他的視線,一直尾隨而不自知。

時間,就在雲袖知的試探與秦楚的淡然從容中,悄無聲息的流逝。

一晃眼,已是三日。

這一日,陽光和煦,有士兵匆匆忙忙前來稟告,道,“王爺,西越國的兵馬,由西城門攻城!”

“多少人馬?”

“三萬!”

“去看看!”

高聳的城樓上。

秦楚與雲袖知和葉景鑠並肩而站,放眼望去,隻見城樓下,黑壓壓的一片,為首之人,一身鎧甲,麵容粗獷,年約半百。

“看來,祁千昕是準備一舉攻城了!”葉景鑠看著麵前的陣勢,淺笑說道。

雲袖知神色平靜,沒有說話。

秦楚不動聲色的掃視下方,並沒有看到那一襲紅衣,緩緩地收回視線,靜聽雲袖知與葉景鑠有什麼應對之策。

城樓下的那一名西越國將領,勒馬上前了兩步,高仰著頭,叫囂道,“雲南王,本將仰慕已久,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膽量下來一決高下呢?”

雲袖知淡淡一笑,依舊是不語。

這時,又有士兵前來稟報,道,“王爺,東華國的兵馬,由東城門攻城!”

“多少人馬?”

“兩萬!”

看來,東華國與西越國是暗中達成共識了!秦楚微斂下長睫,卻是一抹異樣的笑意,在無人看到的瞳孔中,一閃而過:一切,來得可正是時候!

“王爺,北暨城離南寧國有一段距離,所謂遠水解不了近渴,在下倒是有一計,隻是不知道王爺願不願采納?”

“說說看!”

“北暨城內,現有兵馬五萬人,讓葉將軍和另外一名將軍分別帶兩萬人馬,從兩個方向秘密的繞道到西越國與東華國兵馬的後方。屆時,再大開城門,來個前後夾擊!”

葉景鑠沉思了一會,提出此計的不可行性,“帶兵繞道到兩國兵馬的後方,至少需要兩日的時間,而這兩日,城內隻有一萬人馬,如何抵擋得住兩國兵馬的同時攻城?”

“若是王爺與葉將軍信得過在下,那麼,第一日,就由王爺和另外一名將軍分別帶五千的人馬守住東西兩個城門。而第二日,所有的兵馬,都撤到東城門,由王爺親自守城。至於西城門,便有在下來守,在下保證不讓西越國的任何一兵一卒踏入城內半步!”

淺笑嫣然,那一抹從容與自信,懸掛在唇角,在燦爛的陽光映襯下,異樣的好看,令麵前的兩個男人,竟是同時晃了晃神。

“王爺,葉將軍,你們以為如何?”見兩人不語,秦楚再問了一遍。

葉景鑠刹那間回過神來,好奇道,“那可否問一下,楚公子如何能不費一兵一卒的辦到這一點?”

“這就是在下的事了,在下隻問,王爺與將軍信不信在下?”

葉景鑠不語,因為,這是非常冒險的一件事。而,就在這個時候,反倒是一直未曾開口的雲袖知緩緩地開了口,道,“信!”

聞言,秦楚不由得笑了,隻是,笑意並未深入眼底。

雲袖知側過身,再望了一眼城下的情形,抬步,步下城樓,一邊走,一邊對著葉景鑠和另一名將領吩咐道,“葉將軍,王將軍,你二人分別帶兩萬人馬,立即抄小道,前往兩國兵馬的後方,兩日後,前後夾擊,打兩國一個措手不及!”

“是!”

兩人,應聲離去。

秦楚緩步跟隨在雲袖知的身後,靜靜的望著身前的那一抹白影,眸光流轉間,淡淡輕笑,笑得意味難明!

一日的時間,很快過去。

第二日。

東城門依舊是箭如雨滴,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一將功成萬骨灰,說得,也就是如此!

廝殺聲,血濺聲,連成一片!

至於西城門!

一架古琴,一方小凳,一襲白衣,優雅而坐。

悅耳的琴音,如一道優美的旋律,從那撥動的琴弦上流瀉開來。

西越國領兵攻城的那一名將領,看著這陣勢,突然間有些躊躇不前,直覺裏麵有陷阱,深深地猶豫了一陣後,立即下令暫停攻城,派人回去稟告帝王。

一襲紅衣,不一會兒,出現在黑壓壓一片的兵馬的後方。

秦楚淡淡的撇去一眼,指尖的波動,未停滯分毫。當初,還是那一個人手把手的教她撫琴的,不知,他可還記得她這一個愚笨的學生?

遠處。

祁千昕內力深厚,即使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還是清晰的聽清了每一個音符。那一首熟悉的曲子,當初,他也曾教過那一個人!

心,微微一黯!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敏銳的聽出了琴音中有一個地方,出了錯!

非常非常細小的錯誤,若非熟懂琴曲的人,根本不會察覺到!

鳳眸,倏然劃過一抹異樣的光亮,連帶著牽著韁繩的手,也不受控製的緊了緊。剛才,那錯誤的地方,竟是和那一個人分毫不差!

“這裏,該是這樣!”

“對呀,我就是按照你說的撫的,哪裏不對了?你不要雞蛋裏挑骨頭!”

“明明撫錯音的人是你,難道還是我錯不成?”

“對,就是你錯!再說,就算我錯了,我也喜歡這樣撫,怎麼樣?”

“強詞奪理!”

“就對你強詞奪理了,千昕,不要對阿楚要求那麼高麼,好不好?以後,阿楚就都這樣撫了!”

“你呀……”

唇角,不知不覺間帶起了一絲寵溺的弧度,連續聽了兩遍後,已是萬分斷定了此刻城樓上撫琴之人是誰。心,忽然不受控製的徐亂而跳,宛若是年少輕狂的少年一般。

“皇上,李將軍請示,是否要繼續攻城?”地上單膝而跪,等著帝王回複的士兵,久久聽不到一點聲音,不由得微抬起頭來,恰見了帝王臉上那一抹久違的笑容,整個人,楞了一愣。

“不攻,按兵不動!”阿楚,你終於回來了!

“是!”

士兵領命下去。

城樓上。

秦楚望著那一抹消失不見的紅衣,唇角,緩緩地勾勒出了一抹淺淺的弧度,默默的道:千昕,再等一日,阿楚就回到你的身邊去!

一琴一人,震住三萬兵馬!

那一日,城樓下的每一個人,恐怕,都永遠忘不了那一抹長發飄逸、白衣飄飛的身影!

而這一切,在不久之後,被不明其中緣由的世人廣而傳之,漸漸的,竟演變成了一個傳奇!白衣公子的傳奇!更有不少待字閨中的女子,深而仰之,深而慕之!

當然,這已是後話!

另一邊。

雲袖知在聽到這一切後,並沒有絲毫的喜悅,反而倏然沉下了臉,並且,立即下令大開城門。但可惜的是,東華國的士兵,幾乎在同一時刻停止了攻城,有序的撤退。

重重的一拳,打在城牆上!

一角瓦塊,霎時破碎開來!

下一刻,冷靜的下令,“來人,立即給本王整頓城內的兩萬人馬,半刻鍾後,到西城門集合!離將軍,你帶著東城門的兵馬,守住東城門。”

西城門。

秦楚看著街道上那整齊有序的兩萬人馬,神色中,並沒有太大的詫異。因為,她知道,雲袖知嘴上說信她,事實上,未必信她。他以為,她會趁此機會引西越國的兵馬入城,打他個全軍覆沒,所以,在葉景鑠和那一名將領帶兵離開後,定會暗中分別調回一萬人馬,想屆時來一個甕中捉鱉!

這一步棋,到底,誰贏了?

若是雲袖知信她,那麼,輸的人,定然是她!

可她賭他不信!

“王爺,這兵馬?”撫了撫衣袖,在雲袖知望向自己的那一刻,狀似疑惑的問道。

“楚公子,個中緣由,我們以後再說。現在,葉將軍和宋將軍分別帶了一萬人馬繞道到兩軍的後方,定不是兩軍的對手。縱觀局勢,定是要舍其一了。”

秦楚微微沉默一下,點了點頭,道,“王爺,在下不懂武功,到時候,與你在一起,定會連累到你,不如,等葉將軍那邊的人馬繞道到了西越國兵馬後方後,你帶著人馬離去,在下隨後混到百姓當中,等安全之後,再前去與你彙合?”

此時此刻,雲袖知已不再懷疑麵前之人是祁千昕的人了,若她是,那麼,這一步棋,他就絕不會輸,輕輕地點了點頭。

時間,在等著西越國兵馬後方塵土的揚起中,緩慢的流逝。

終於……

雲袖知望著後方漫天的塵土,側身,輕輕地拍了拍秦楚的肩膀,道,“楚公子,你一個人,要多加小心!”還有一句我等你,在喉間徘徊了一下後,又咽了回去,一拂衣袖,轉身,輕下城樓。

城樓上。

秦楚站在城牆邊,負手而立,靜靜的望著城樓下震天的呐喊與廝殺。

身後,是空寥寥的城池,沒有一個人。

遠處。

那一襲妖冶如初的紅衣,策馬而來!

遠遠地相視,看不清容顏,但秦楚就是知道,那一雙鳳眸中,含著她夢中所熟悉的寵溺,手,輕輕地撫了撫自己的臉,他會喜歡這樣子的她麼?

城樓下!

雲袖知輕輕鬆鬆的便擋開了四周不斷圍上前來的西越國兵馬,取人性命,就如囊中取物一般,甚至,出塵的白衣還不沾染半點血腥,笑望向迎麵而來的那一襲紅衣,“西越帝,別來無恙!”

“雲南王,好久不見!”

祁千昕一勒韁繩,身下的駿馬,雙蹄霎時騰空而起。淡淡的話,雖對著雲袖知說,但視線,卻自始至終未曾離開過城樓上那一抹身影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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