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獨二樓走廊上的那一襲白衣,孤寂與心痛,浸染了一身!

海牢!

莊君澤帶著不會武功的阿潔,遭遇兩位長老的阻攔,一時間,被牢牢的困住。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兩位長老太過自信了,在困住他們後,竟就走了!

沒有了兩位長老的阻攔,莊君澤衝破束縛,終於帶著阿潔,出了海牢!

阿潔聞著久違的新鮮空氣,忍不住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對著一旁的莊君澤道,“已經出來了,現在,我要去找新任的聖女,你呢?”

莊君澤環視一周陌生的環境,道,“一年前,這裏,是不是來了幾個大陸上的人?”

阿潔點了點頭,那些人,她雖然沒有見過,但是,也聽看守的人偶爾提起過,並且,信任的聖女,就是從外麵回來的。

“那他們,現在在在哪裏?”聲音,壓製著一絲緊張!

“你也是要去找他們麼?”阿潔好奇的問道。

莊君澤注意到麵前女子話語中的那一個也字,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也正要去他們,那請你隨我來吧!”

婚事一傳出,整個部落內,霎時都忙碌了開來,隻見,白茫茫的雪色,通通被掃去,轉眼被耀眼的紅色所替代!

房間內。

秦楚沒想到自己會再一次穿上古代的嫁衣,與上一次不同的事,這一次,沒有那一次的惶恐與小心翼翼,淺笑間,帶著一絲自信!

另一間房間內。

祁千昕穿上新郎服,炫耀的在冥夜十三騎麵前抖了抖衣袖,道,“公子我今日怎麼樣?”

冥夜十三騎讚許聲一片,令祁千昕唇角的那一抹弧度,自掛上去後,就再也落不下來,沒想到,這麼快就娶到了那一個人,本還以為,要等很長一段時間呢!

“你們,都出去吧!”

在梳妝好之後,秦楚淡淡的揮了揮手,讓一屋子的人都出去。

片刻的時間,屋內,安靜了下來!

而這時!

窗外一道聲音,隱隱約約的傳入了秦楚的耳中!

秦楚微微皺了皺眉,起身,走近窗邊,推開窗,向下望去,一眼,便望見了那一襲熟悉又陌生的白衣,是他,莊君澤!

屋子的前麵,都是部落內的人,此刻,莊君澤出現,若是被那些人看到……

略微思索了一下,秦楚從窗戶一躍而出。

阿潔,顯然與秦楚是同一種考量,她,偷偷的從海牢內出來,若是被人看到,再傳去長老們那裏,說不定馬上就會將他們引來,所以,就帶著莊君澤,從甚少有人走的小路,去所要去的地方!

一襲紅色嫁衣的秦楚,輕飄飄落在了地上,立在了莊君澤與阿潔麵前!

阿潔抬頭望去,顯然,她之前並沒有見過秦楚,所以,並不知道麵前的人,就是她要找的那一個新任的聖女,還有,因為走小路,一路避過部落內的人的關係,所以,她也不知道,今日部落內這麼熱鬧,是因為聖女在今日成親!

阿潔望著麵前陌生的女子,沒有說話。

莊君澤靜靜地望著對麵一年不見的人,她的那一襲紅色嫁衣,有一瞬間,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幽兒!”一道埋藏在心底的輕呼,突然不受控製的脫口而出!

秦楚看著麵前絕美的不容人直視的男子,心中的那一股恨,在知道他是自己的哥哥、知道北堂國的皇宮,是他救了她之後,早已經一點點的散去,但是,恨不在,並不代表可以接受,冷聲道,“莊君澤,你……”快走……

“那邊,是什麼人?”

秦楚的話,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那快走二字,咽了回去,並且,她聽到了數道向著這邊而來的腳步聲,略蹙柳眉,火光電石間,就想讓莊君澤先從窗戶進入自己的房間去,而,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頭頂過房間內,傳來一道隱約的腳步聲。

此刻,會是誰出現在她的房間?如果是部落內的人?如果那一個人走到窗邊,看到了陌生的人?

一道道的腳步聲,催促著秦楚,不容細想,秦楚快速的對著莊君澤道,“你跟我來!”話落,紅色的衣擺,倏然一晃,飛速的消失在遠方。

莊君澤緊隨而去。

阿潔自然也聽到了腳步聲,此刻,她還不能讓人見到她,於是,快速的往一旁一躲,索性,她從小在這裏長大,對這裏的環境,異常的熟悉,要躲開人,並不是難事!

房間內。

祁千昕穿戴好後,忍不住想要去見見那一個人,但冥夜十三騎出言阻攔,說是不吉利,於是,就故意支走了冥夜十三騎,獨自一個人,向著那一個人的房間走去。

輕輕地敲了敲門,屋內,沒有任何的聲音。

祁千昕微微皺了皺眉,直接推門而進!

屋內,一個人影也沒有!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窗外隱隱約約的傳來一道聲音,似乎是那一個人,於是,向著敞開的窗戶走去,待低頭望去的時候,隻見那一抹紅色的身影,消失在遠方,而她的身後,緊跟著一抹白色的身影!

這個時候,她去哪裏?

祁千昕明顯的皺了皺眉,落在窗棱上的手,倏然一緊!未曾多想的就向著那兩襲身影追去。但是,那兩襲身影太快了,在他呆怔的那一刻,就已經完全的消失不見!

屋內!

新郎新娘同時消失不見,可急壞了所有的人!

秦楚一路飛掠而去,莊君澤緊跟其後,心中,詫異與她竟會了武功,並且,還這般的高深。

西邊,一片平常甚少有人會前來的森林中。

秦楚緩緩地停下了腳步。

莊君澤在秦楚身後數步之遙處,也緊接著停下腳步,靜靜地望著那一襲背對著自己的紅色身影,輕輕地喚道,“秦楚!”

秦楚再三的閉眼,半響,才轉過身來,神色平靜不起波瀾,一字一頓道,“莊君澤,馬上離開這裏,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

“即使已經知道了我是你的哥哥,你也還是不要我出現在你的麵前麼?”對麵之人,原本對自己恨之入骨,此刻,他卻看不到絲毫的恨意,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已經見過封若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她既然已經知道了,卻還是要這樣說,心,抑製不住的猛然一痛!

秦楚在聽到那哥哥二字的時候,睫毛,刷的一下斂下,衣袖下的手,不由自主的一點點緊握,許久,語音不變道,“即使是哥哥,那又如何?”

“幽兒!”

“是哥哥,那些傷害,就不存在了麼?”

莊君澤的腳步,霎時倒退了一步,那些曆曆在目的傷害,早已經讓他悔恨至極,但是,當時,他真的不知道她就是他的幽兒,不知道……他隻當她是秦袁的女兒了!

“莊君澤,如今,我已經不恨你了,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冷漠的話語,話落,毫不猶豫的轉過身去,似是不想再看身後之人一眼!

莊君澤的腳步,不退反進。

秦楚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想要邁開的步伐,不知為何,竟怎麼也邁不出去。

“幽兒。”莊君澤的手,自身後,輕輕地落在秦楚的肩膀上,聲音,帶著一絲傷痛,“幽兒,對不起,如果你恨阿澤的話,就殺了阿澤,如何?”

秦楚渾身一僵,沒有回頭,“我已經說了,我已經不恨你了!”

“既然不恨,那為何還要與我說這樣絕情的話?”若是此生不能見到她,生不如死!

秦楚衣袖下的手,一緊再緊,猛然轉過身來,“莊君澤,我都已經說不恨你了,你到底還想要如何?即使你是我的哥哥,但是,那些過往……看到你,我……我就會忍不住想起在石室內的一切,莊君澤,算我求你了,好麼?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了,不要再讓我想起那些不堪的過往,好麼?”

“幽兒……”

莊君澤深眸中,劃過一抹令人不忍看的傷慟,拂在秦楚肩膀上的手,突然無力的滑落。

秦楚猛然側開頭去,不知道命運為什麼要這樣捉弄自己,自己恨得要死的人,竟然成為了自己的哥哥!真是可笑!

另一邊。

祁千昕到處尋找秦楚的身影,可是,就是尋找不到,心中希望那一個人已經回去了,但是,當他回去的時候,卻發現,那一個人,一直未曾回去。

部落內全部的人都在尋找,也根本找不到她!

到底,去了哪裏?

祁千昕心中擔憂至極,並且,還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害怕,因為,他清楚的看到,她是與一襲白衣,一同離去的。

“冥一!”

猛然,祁千昕對著慌亂成一團的屋內喊道。

冥一聽到聲音,連忙避開擠了一屋子的人,來到祁千昕的跟前,“公子!”

“封若華呢?他在哪裏?”始終不願相信她是與那一個人一起消失不見了,但是,但是……

冥一看了看祁千昕難看的神色,猶豫著要不要說,而說,又要怎麼說!

“說!”

一個字,仿佛有千斤重,一下子重重的壓在了冥一的頭上。

冥一心中一凜,道,“不知道!”

鳳眸,淩厲的目光,倏然掃向麵前明顯說謊話的人,一字一頓道,“再、說、一、遍!”

冥一一刹那,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公子……”

“說!”

“封公子不見了,不知道去哪裏!”

一句話,將祁千昕心中緊繃著的那一根弦,砰的一聲撥斷。

祁千昕衣袖下緊握成拳的手,倏然展開,一掌,用力的拂向屋中心的那一張桌子,霎時,隻見那一張桌子,四分五裂!

靜!

死靜!

喧鬧的屋內,一刹那,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的清清楚楚,就連人的呼吸聲,也可以聽之一二。

屋內所有人的目光,一時間,都齊刷刷的轉向了那一襲紅衣!

“看什麼看,還不繼續準備!”

懾人的戾氣,冷冽的眼神,不含一絲溫度的掃視一周,“什麼事也沒有,婚禮會如期舉行,你們,都給我將要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一、樣、都、不、準、少!”

冥一從來沒有見過祁千昕發如此大的火,心中祈禱,但願其他出去找的人,可以盡快找到那兩個人。如今,讓不讓人知道有陌生人進入部落,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了,最重要的是,要在麵前這個怒氣衝天的人殺人之前,找到要找的人!

“冥一,你在這裏安排好一切,若是阿楚回來,立即派人通知我,我再出去找找!”

祁千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是,婚禮之時,新娘離去,並且,還是和一個曾經愛過的人一起離去,相信任誰也無法真正的冷靜下來。

阿楚,莫要讓我失望!

海岸邊。

封若華一襲白衣、一襲白發,負手而立,部落內的人,都去忙著那一個人的婚禮了,所以,沒有人會來這裏。明明說了要祝福那一個人的,但是,還是做不到!

那一襲嫁衣,看得他幾乎快要無法呼吸!

原來,這世間,還有一種痛,叫做……痛徹心扉!

森林中。

莊君澤靜靜地望著麵前的一襲嫁衣的女子,他的妹妹,心中,盡管有著千萬種疼痛,但出口,卻還是最真切的祝福,“幽兒,不管怎麼樣,阿澤還是祝福你!”

秦楚猛然側開頭,半斂的長睫,讓人看不出神色!

莊君澤的手,不由自主的抬起,想要再觸一觸麵前的容顏,但是,伸在半空中的時候,卻有猛然停住,手指,一根根收攏,緊握成拳,再頹敗的落下,“幽兒,若是當初你能夠回來找阿澤,那該多好!”

秦楚沒有說話,那些記憶,她沒有!

“幽兒,這些年,阿澤一直為幽兒而活,幽兒曾經說,兩個人的地獄,遠好過一個人的天堂,當初,若是阿澤沒有恨,而是在抱著幽兒的屍體的時候,就與幽兒一起去,是不是就不會痛苦這麼多年?”恨了一生,到頭來,卻發現,一切,根本就是一場笑話!

秦楚猛然睜大了眼睛,睫毛猛顫,身體,更是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又一步,心中,原本對麵前之人還存在著的那一絲的抵觸,被他的那一句話,輕而易舉的擊得粉碎!

兩個人的地獄,遠好過一個人的天堂!

莊君澤!

阿澤!

心,一刹那,是從未曾有過的觸動!

莊君澤看著後退的人,落寞的垂下了眼睛,深邃的黑眸,一如漆黑的夜空一般死寂,“幽兒,對不起,如果可以,阿澤寧願傷害自己,也絕不願傷害你一分!”

無力的轉身,腳步,緩緩地邁開!

“阿澤!”

一聲壓抑著的沉喚,突的從唇角溢了出來,仿佛,很早以前,就已經喚了千百萬遍一般!

莊君澤疑是自己聽錯了,腳步,雖然在第一時間停住,卻怎麼也無法轉過身去!

“阿澤!”

除了這一個名字,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

“阿澤,不要走,不要走了!”明明前兩天還是恨的,此刻,卻已是舍不得,那一句話,在出口的那一刻,便已經將秦楚的所有防備,擊潰!

再也無法恨麵前的人!

不僅是口上說說,是心底深處,真的無法恨了!

“阿澤,過去的一切,都讓他過了好了,以後,就當阿楚的哥哥,好不好?”莊君澤,當秦楚的哥哥,好麼?

這,似乎對莊君澤而言,已經是再好不過的結果了,莊君澤轉過身來,絕美的臉上,蕩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阿澤,原本就是幽兒的哥哥,一直都是!”

一滴淚,毫無征兆的從秦楚的眼眶中滑落,不受控製的滑落!

秦楚本就不是一個愛哭、愛感傷的人,剛才的那一滴淚,並不是她流的,而是這具身體,自己反應的反應,原來,他真的是她的哥哥,即使沒有記憶,還是會為他流淚。

“這麼大了,怎麼還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流淚?”

一隻修長的手,落在秦楚的臉上,替秦楚,一點點的拭去臉上的水漬,笑,心痛的笑,“幽兒今日成親了,阿澤沒有什麼好的東西可以送給幽兒,這一根木簪,是阿澤這一年中,自己雕刻的,幽兒收下,好麼?”一根光滑異常的木簪,突的出現在秦楚的麵前。

秦楚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

“這一根簪子,不是很好,不過,以後,幽兒要是有什麼喜歡的,就與阿澤說,無論是什麼東西,阿澤都可以取來,送給幽兒!”

“不,幽兒最喜歡這根木簪子了!”

任何的金銀珠寶,都抵不上這一根簪子的分毫。

“幽兒,上一次封若華傷害了你,但是,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愛你的,以後,定不會再傷害你,以後,有阿澤在,阿澤也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幽兒!”

聞言,秦楚身體微微一僵,緩慢道,“今日,我是與祁千昕成親!”

“什麼?”

莊君澤懷疑自己聽錯了!

祁千昕到處尋找,就是找不到那一個人,不經意間,來到了秦楚平常練劍的那一個山洞,部落內的人,都找不到她,而她,不可能離開部落,那麼,會不會在這裏麵呢?這裏麵,部落內的人,進不去!

想著,祁千昕便向著麵前的那一個山洞走去!

秦楚以最快的速度、在婚禮開始的前一刻,回到屋子,但是,祁千昕不見了,任何人也找不到他,不知道他到底去哪裏了!

聖壇上的長老們,派人來催促,時間,容不得任何的耽擱!

秦楚一襲嫁衣,先一步踏上地上紅色的紅毯,一步步,向著聖壇的方向而去,每一步,步伐,都盡量的放緩、放慢,就等著那一個人回來!

但是,直到他走到了聖壇,那一個人,也沒有回來!

絲毫見不到身影!

去哪裏了?

秦楚心中,閃過一絲慌亂,輕提著一角過長的衣擺的手,不自覺施力。

“聖女,請上聖壇!”

久久的不動,身後跟著的人中,有人,開口提醒。

秦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心中想著那一個人,一定會回來的,抬頭,望向聖壇上的那八位長老,抬步,踏上石階,一步步向上邁去!

九十九階台階,無形中,預示著長長久久!

隻是,走到盡頭,那一個人,也沒有出現!

秦楚回頭,向著底下望去,地麵上,是一片黑壓壓的人,有穿青衣的、藍衣、玄衣的,什麼衣服的人都有,但是,就是沒有穿紅衣的!

洞內。

祁千昕怔怔的望著石壁上的圖案,那上麵,除了他第一次進來時見到的劍式外,還有多達千幅的刻畫,每一幅,無外乎都是那一個人,與那一襲白發的!

一年的時間,他每天在洞外等她,接她回去,沒想到,她竟在洞內,刻下了近千幅自己與那一個人在一起時的畫像!

這一刻,到底是該怒,還是該痛?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