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華為帝

祁千昕手中提著燈籠,走近秦楚,卻發現,她整個人都呆怔的望著自己手中的那一隻燈籠,於是,有些不自在的側轉開頭,故意咳嗽一聲,道,“也不知道是誰家的燈籠,亂扔在路上,我看不清路,就隨手撿來用了。”

祁千昕的話,秦楚明顯不信,因為,那一個龍飛鳳舞的字,她絕不會認錯,是麵前之人的傑作!隻是,他為什麼會寫這一個字?心的一角,明顯的被觸動著,但是,那一絲觸動,是不允許的,決不允許的!

“你到底走,還是不走?”

祁千昕看著依舊呆愣愣的望著燈籠、毫無反應的秦楚,語氣,忽然顯得有些不耐,不就是難看了一點麼,不就是怪模怪樣了一點麼,其他的功能,可一樣都不少,用得著這樣麼?

秦楚緩緩地收回視線,但是,心,依然被燈籠上的那一個家字,深深地占據著。

祁千昕不再看秦楚,轉身,往前走去,道,“快點走,凍死了!”

秦楚無聲的跟在祁千昕的身後。

回去的路上,可以時不時的看到部落內三三兩兩的人,結伴向著湖泊的方向走去,偶爾,還可以看到一對兩對的男女,有說有笑的走在一起。

這裏的風俗,比之大陸上,要較為開放一些!

忽然,祁千昕毫無征兆的停了下來!

走在後麵的秦楚,一時間,觸不及防,整個人,直直的就撞向了祁千昕堅實的後背,鼻子,霎時猛然一疼,張開就想問怎麼了,但卻見,祁千昕猛的轉過頭來,用身體,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祁叔叔,怎麼了?”

祁千昕的舉動,讓秦楚不明所以。

“我看現在時間還早,我們等一下再回去吧!”

祁千昕擋住秦楚的視線,聲音,仔細聽,帶著一絲微微的不一樣。

秦楚疑惑的看著麵前的祁千昕,事實上,夜,已經很晚了,剛才,他不是還說冷麼?

祁千昕不理秦楚的目光,直接伸手,將秦楚的身體,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彎,推著秦楚,就向著燭光閃爍的湖畔而去。

秦楚一邊走,一邊好奇的偷偷向著身後望去一眼,隻見,一顆大樹後,隱約有兩抹身影,緊緊地依靠在一起,似乎是……在親吻……

祁千昕他……

一隻手,在這個時候,突的落在了秦楚的眼簾上,嚴嚴實實的遮住了秦楚的視線。

秦楚的眼前,刹時一片漆黑,腳步,止不住猛然停了下來。

擋在秦楚眼簾上的那一隻手,並沒有因為秦楚停下腳步而移開。祁千昕一手擋著秦楚的視線,一手將手中拿著的那一隻蹩腳的燈籠,塞入秦楚的手中,而後,拉著秦楚,就往前走去。

“祁叔叔,你把手拿開,我看不見路了!”

秦楚被祁千昕拉著往前走去,腳下,踏出的步伐,因為看不見路的緣故,每一步,都帶著小心翼翼。

“有你祁叔叔我在,難道,還會讓你跌倒不成?”秦楚那小心翼翼的神色,以及那如螞蟻一般大小的步伐,無形中,似是表露了不相信自己,祁千昕的麵色,不由得有些不善,直接控製著秦楚的身體,大步就向前邁去。

秦楚一時間,幾乎是用上跑的了!

湖畔。

雖然夜已深,但是,還是有不少人,集聚在湖畔放花燈!

祁千昕帶著秦楚到達後,緩緩地停下腳步,鳳眸,半斂,忽的劃過一抹光芒,一手,緩緩地拂向飄滿了花燈的平靜湖麵,一刹那,隻聽得數聲下雨了的驚呼聲,驟然響起,而後,隻見原本圍繞在湖畔的人,慌忙起身離去,片刻的時間,湖畔,再找不到一個人影。

秦楚被祁千昕遮著眼睛,雖然沒有看到外麵的情形,但是,聽著那一聲聲的驚呼聲,再聯係自己絲毫沒有感覺到有雨滴落下,於是,立即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隻是,麵前的人,會不會也太小孩子氣了?竟然用這樣的方法趕走湖畔的人!

祁千昕見人都走光後,放下了那一隻擋著秦楚視線的手,緩步,向著湖畔走去,而後,一拂衣袖,懶散的在湖畔坐了下來,對著秦楚道,“阿楚,過來!”

秦楚聞聲,向著落座在湖畔的那一襲紅衣走去。

“坐!”

祁千昕示意站在自己麵前的秦楚坐下。

秦楚不知道祁千昕到底要幹什麼,猶豫了一下,才在地上坐了下來,手中的燈籠,靜靜地放在自己的身側。

地上的石子,帶著冬夜的寒冷,讓秦楚在觸到的那一刻,止不住輕輕地顫抖了一下。

祁千昕看著,微微皺了皺眉,毫不猶豫的褪下自己身上的那一件外衣,折疊的放在地上,道,“過來這裏坐。”

秦楚的心,忽然不受控製的微微一動,但卻在下一刻,緩緩地垂下了眼簾,聲音,不帶一絲一毫起伏的道,“祁叔叔,我坐這裏就好了,你不是冷麼,快些將衣服穿回去吧。”

祁千昕聞言,止不住瞪了一眼對麵那一個不識好人心的人。而,折疊在地上的衣服,則是看也不去看一眼。

空氣,突然不同尋常的安靜了下來,靜得幾乎可以聽到兩個麵對麵而坐的人的呼吸聲。

“噴嚏……”

夜風沁心的寒冷,長久的呆坐,秦楚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祁千昕挑了挑眉,拾起地上的衣服,直接就扔進了秦楚的懷中,道,“穿上!”那話語、那聲音,容不得人反駁一字半字。

秦楚明顯的猶豫了一下,半響,才將懷中的那一件衣服,展開,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而後,一臉疑惑的對著祁千昕問道,“祁叔叔,你到底想幹什麼?”他們,至少已經在這裏呆坐了將近半個時辰了,他,該不會是想要在這裏,吹一夜的冷風吧?

祁千昕聞言,目光,忽的落向遠處。

這樣的祁千昕,倒是秦楚不曾見過的,心中,不由得起了一絲好奇,“祁叔叔?”

“那個……”祁千昕躊躇著……從未有過的躊躇……

秦楚也不急,靜靜地望著祁千昕!

祁千昕躊躇了許久後,從腰間,取出一隻木頭做的笛子,而後,放至唇邊,緩緩地吹了起來。

悠揚的笛聲,霎時如一條無形的紗菱,悠悠蕩蕩的飄散在寧靜的夜空下,引得人,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

好優美的樂曲!

“我吹的,怎麼樣?”

一道詢問的聲音,在笛音剛剛落下的那一刻,忽的響了起來。仔細聽,可以察覺出聲音中帶著一絲異樣的緊張。

秦楚聞聲,緩緩地睜開眼睛,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笛子,也可以吹出這樣優美的旋律!

祁千昕見秦楚不回答,又問了一句,道,“與那一個叫聖英的人,那天吹的相比,哪一個吹的好?”

原來,他竟是為了和聖英相比!

秦楚疑惑的看著祁千昕,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去與聖英相比呢?

“沒有他吹的好麼?”武功,祁千昕倒是有絕對的把握,就是撫琴,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但是這笛子?以前,倒是從未曾碰過這種樂器,但是,隻要一想起那一夜,麵前之人那聽得如癡如醉的神情,他就忍不住想要將那一個人比下去。不就是吹笛子麼,世間,難道還有東西能難得倒他?

“祁叔叔,你……你為什麼要去與聖英比呢?”不僅是與聖英比,秦楚還明顯的感覺出了麵前之人對聖英的不友善,一直潛藏在心底的疑惑,這個時候,問道,“祁叔叔,你為什麼不喜歡聖英?”

聞言,祁千昕的麵色,倏然一黑,語氣變得不怎麼好,“我為什麼要喜歡他?”

“他經常幫助我們,他對我們每一個人都很好,他……”

“他既然這麼好,那你……你……”猛然起身,祁千昕賭氣似的將手中的笛子往湖泊中一扔,道,“我累了,我們回去。”話落,人,已經走得老遠老遠。心中,忍不住的泛起一絲惱怒,那一個人,真的有那麼好麼?就算有那麼好,也不想從她的口中聽到對他的讚揚。

秦楚不解的看著突然發脾氣走了的那一襲紅色背影,而後,起身,彎腰拾起湖泊內那一隻被遺棄的笛子,小心翼翼的將笛子上的水,擦拭幹淨,心中暗忖:沒事學什麼笛子?難道,就是為了和聖英比麼?可是,他到底為什麼要和他比呢?

不懂……

那一隻放在地上的燈籠,還靜靜地散發著明亮的燭光。

燈籠上的那一個家字,在燭光中,散發著溫暖的氣息,深深地映襯在秦楚的心中。

古代的人,常常用放花燈來許願。秦楚的手中,沒有花燈,僅有的那一隻燈籠,又絲毫也舍不得將它放入水中,但是,此時此刻,她又突然想要許願。於是,隻能雙手合掌,置於身前,靜靜地閉上眼睛:

一願那一個人……洛華,可以永遠的開開心心,平平安安,願他……能夠忘了她!

洛華,阿楚知道,傷了阿楚,你其實會比阿楚更加的傷痛。洛華,阿楚沒有怪過你,從來都沒有,所以,請你你千萬不要責怪自己,也不要責罰自己!洛華,阿楚如今,很好很好,所以,請你也一定要好好地!

二願那一個人……祁千昕,可以盡快恢複記憶!

祁叔叔,阿楚希望你能夠盡快的恢複記憶,因為,隻有你恢複了記憶,才不會做出麵前的這些事,阿楚才不會……不會……

祁千昕氣那一個人將另一個男人說得那般的好,但是,氣歸氣,久久聽不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還是忍不住原路返了回去。

遠遠地,祁千昕看到了那一個雙手置於身前,默默祈禱的人!

明亮的月光,靜靜地灑落在她的臉上,令她的整個人,都散發出了一層詩意的光澤,異樣的美麗,真想深深地珍藏,不讓任何人看到!

隱約的,祁千昕已經察覺出了自己對那一個人,不同尋常的情愫,但是,她對他,好像並沒有絲毫的感情,那他,到底該怎麼做好呢?

他祁千昕喜歡的人,今生今世,都隻能屬於他一個人!

阿楚,你就等著慢慢喜歡我吧,不然……

這些天,祁千昕變得很怪很怪,到底,怎麼個怪法呢?隻見,原本對部落內有意無意接近的少女,都不假辭色的他,這些日子,竟主動的約見部落內各色不同的少女,並且,與她們有說有笑,甚至,與那些個少女經常一起消失,並且,一消失,就是整整一天,任人如何的尋找,也尋找不到。

這日,用完早餐……

部落內的兩名少女,前來尋找祁千昕,冥夜十三騎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有意的阻攔,道,“我家公子今日不舒服,你們都回去吧!”

“誰說我不舒服的?”

一到聲音,突的打斷了冥夜十三騎的話。

“冥夜十三騎”回頭,望向身後緩步走來的那一襲紅衣,“公子……”

祁千昕一襲亙古不變的紅衣,走上前來,瞪了一眼說謊話的冥夜十三騎,而後,與兩名少女,一同並肩離去。

秦楚打開房門,從房間內出來,堪堪看到的,就是那三襲並肩離去的身影,從背影上看,那三個人,似乎說得很是投機的樣子。

目光,微微一頓!

聖漜十一式,不知不覺間,已經練到了第八式,深冬,已經到來,鵝毛般的大雪,時常的在天際,肆意的飛揚,如夢如幻。

這一夜。

秦楚從洞內出來,已經是子夜時分,但是,不斷地望著白茫茫的大地,卻並沒有找到那一襲顯眼的紅衣,今夜,他是又不來接自己了麼?

已經是第幾天了?

一直以來,不管是刮風還是下雨,每一夜,那一個人,都會準時的等候在洞外,然後,接自己一道回去,可是,這些天,他再沒有來接過自己,並且,晚上回家的時間,比自己還要來得晚。

那一棟屋子,屋外,靜靜地懸掛著那一隻寫著家字的燈籠,無形中,秦楚已經將它當做了自己的家!

他,是與那些少女在一起麼?

她們每一個,都是那般的美麗、活潑、爽朗……

手,不由自主的緩緩伸出,接住那一朵兩朵的雪花,靜靜地望著它,在手心,一點點的融化,然後,成水漬,從指縫間滑落!

有些東西,你越是想要握住,它就越是握不住!

似乎,不該對那一個人,產生習慣的!

今夜,他回去了麼?

秦楚看著洞外厚厚的雪層,緩緩地在洞口,蹲了下來,思緒,在不知不覺間,飄得老遠老遠。去年的這個時候,她記得,自己還和那一個人,在北堂國的雪山中,一起圍坐在那一間簡陋的草屋內,有說有笑,還有,那一個名叫蘇尋歡的人……

一年了,快要整整一年了,洛華,你如今,好麼?

阿楚總是一邊又一遍的跟自己說,不要去想你,但是,總是會在不知不覺間,又想起了你,安靜的洞內,每每練劍,都會劃過你的身影,以至於……以至於在洞內刻下……

一襲紅色的衣擺,在這個時候,毫無征兆的落入了秦楚的眼底。

秦楚猛然回過神來,順著麵前的衣擺,一點點的向上望去,而後,驀然望進了那一雙帶著怒意的鳳眸之中。

祁千昕遠遠地便看見了那一襲蹲著洞口的白衣,這麼冷的天,她竟然這般蹲在冰天雪地之中,這般的不愛惜自己,怒,非常的怒,伸手,一把就拽起了地上的人,道,“你怎麼回事?外麵冷,難道,你不會在洞內等我麼?”

秦楚怔怔的望著祁千昕,沒想到他會突然到來。

罵過之後,祁千昕又忍不住心疼了,麵前的人,凍得鼻子都已經發紅了,不知道到底在這裏,蹲了多久,道,“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生病了怎麼辦?凍著了怎麼辦?”聲音,柔軟的像是對待自己最心愛的女子一般!

秦楚沒有說話,之前,一直沒有覺得冷,但是,在看到麵前之人出現的那一刻,在聽著他用指責的話語說出來的關心後,卻突然間覺得,渾身,都快僵硬住了。

祁千昕輕輕地揉了揉麵前之人的鼻子,卻在下一刻發現,自己越揉,麵前之人的鼻子就越紅,不由的微微皺了皺眉,徑自敞開自己身上的外衣,將麵前之人,緊緊地擁入了自己的懷中,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道,“這樣,會暖和一些!”

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呢?

秦楚的身體,依舊僵硬著,隻是,徒然不知道那僵硬,是因為冰冷,還沒有恢複過來,還是因為,麵前這一個溫暖的懷抱。

祁千昕一手將秦楚緊緊地擁在懷中,一手,握住秦楚冰冷通紅的雙手,放至唇邊呼氣,而後,指尖,重重的彈了彈懷中之人的額頭,惡聲惡氣道,“讓你這般不愛惜自己,讓你這般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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