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裏,晏辭仰躺在老柳樹下的藤椅上,手上把玩著一支精致的短刀。

陽光透過交錯的樹枝落在他的臉上,蒼白的皮膚顯得多了些血色。

他閉著眼,頗為不滿地衝晏七道:“你沒事做?去逗她做什麼。仗著你長了張年輕的臉,將她騙得團團轉,你可真是閑得發慌。”

晏七躺在晏辭旁邊的地上,一副潑賴紈絝的樣子,胳膊枕在腦後,嘴裏銜著根野草,揶揄道:“喲,這才認識了幾個時辰,你就護上短了?玩玩而已,又不是化成老虎吃了她。”

晏辭皺了皺眉:“隻是怕你玩物喪誌。”

“還不是怪你,怪癖一大堆,府裏多少年沒有女人了?連個丫鬟都沒有,你碰不得女人,我可正常著,早就心癢難耐了。”晏七吐掉嘴裏的草葉子,坐起身,眼睛裏冒著光。

“你還沒細細瞧過她吧?真是美得可以,我敢說,就算是嫦娥仙子來了,在她麵前也要黯然失色的。”晏七笑起來,一張稚嫩的娃娃臉,他嘖了聲,“你可真是好福氣,隨便一撿,就撿回來個絕色,偏偏你又是個沒心沒肺的,不肯好好對待——”

“一個女人而已,長得漂亮又如何。”晏辭眼睛從始至終未曾睜開,臉上是病態的蒼白,興致缺缺的樣子,聲音也懶懶,“與那些養來玩的貓貓狗狗,並沒有什麼區別。”

晏七終於注意到他的病態:“這是怎麼了?”

晏辭雖然總是一張對什麼都無所謂的臉,卻也不至於這樣,仿若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一點勁兒都提不起來。

明明昨晚上他還對那個小丫頭挺上心的。

晏七擰眉看向立在一旁的肖楚:“王爺身子又不舒服了?”

“早上剛吐了血。”肖楚垂著眼皮,輕聲應了句。

聽見這話,晏七剛才嬉笑輕佻的表情瞬間消失,眼中覆上濃重的憂慮。

“別慌。”他抿了抿唇,正色道,“從南麵請來的大夫已經在路上了,據說是醫術十分了得,尤其擅長蠱毒之術,約莫還有個十幾日就能到了,或許他會有辦法的。”

“不見。”晏辭眼皮掀開條縫兒,不耐道,“又是個庸醫,懶得見,別來了,叫他滾。”

“可是——”晏七剛說了兩個字,餘光瞧見肖楚對他輕輕搖了搖頭,又閉上嘴。

晏辭這幅模樣,他們也早就習慣了。

人人都道當今攝政王晏辭權勢滔天但是性情陰毒古怪、喜怒無常,是個天生的瘋子。

卻沒人知道,大夫早在十年前就判了他的死刑,說他定然活不過三十歲。

算一算,隻剩下兩年了。

這麼多年來,五湖四海的名醫術士見了上千個,藥吃得比飯都多,但是情況仍舊沒有絲毫的好轉,甚至,連到底中了什麼毒都說不清。

晏辭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死期,他也明白,無論他現在做什麼,都無法改變這個既定的結局了。

所以,他寧願什麼都不做。

安靜了片刻,晏辭最先打破沉默,他想起了什麼,忽然睜開了眼:“你剛才說了什麼?”

晏七愣住:“嗯?”

晏辭的聲音有些啞,目光幽深:“你說,她真的去會她的舊情郎了?”

“這事?”晏七失笑,“說到底也是你搶親在先,別管人家內地裏鬧出什麼來,明麵上都是明媒正娶的新夫妻,會一會麵是情理之中。怎麼著,你還吃上飛醋了?”

“一個小丫頭而已,還配不上讓我吃她的醋。”晏辭重重地哼了聲,“隻是她不老實,已經進了我的府邸,還敢去會野男人。我不管什麼情理,她壞了我的規矩,自要給她點顏色看看。”

“隨你。”晏七眉梢微挑,站起身,“我走了。”

晏辭叫住他:“做什麼去?”

“不是你說的,一個小物件而已,和你養的貓貓狗狗沒什麼區別。”晏七負著手,“你病了,懶得去逗,我替你去逗一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