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楚年長晏辭五歲,自幼陪伴晏辭長大,兩人情誼深厚。但與晏辭的喪心病狂不同的是,肖楚是個比較正直、善良、溫和的角色。還曾多次勸諫晏辭不要弑殺,雖然這種勸諫並沒有什麼作用。

沅沅願意和肖楚多一些結交,盼著以後萬一到了關鍵時刻,肖楚能幫她一把。

沅沅清楚,在這個以男子為尊的齊國,她隻是一個沒有母家支撐,空有美貌,還一大堆仇人的小角色。

能多個朋友是個朋友。

如此想著,沅沅猶疑著開口:“大人……”

肖楚雙眼仍舊看著前方:“葉姑娘請講。”

“大人,沅沅剛才不知說了什麼錯話,惹得王爺生氣了。”沅沅快走兩步離得肖楚更近一點,低聲詢問,“請大人指點一二,以免沅沅以後再犯錯。”

聽見這話,肖楚的語氣溫和了些:“不怪你。”

……被冷眼相對了一晚上,沅沅終於聽見了一句善語,心中百感交集。

連帶著,她對著肖楚的印象也更好了些,對晏辭更加唾棄幾分。

“王爺怪癖甚多,你以後就慢慢習慣了。”肖楚慢聲道,“我說給你聽,你在心裏記好。”

“王爺素日喜靜,要求絕對的安靜,如果他不吩咐,無論是屋裏的人,還是樹上的鳥,都是不許發出聲音的,否則王爺便會不快,甚至大發雷霆。”

沅沅心道……掌控欲這麼強,原來是個偏執狂!

“王爺喜歡整潔幹淨,屋中擺設必須按著他的心意來,不可出現絲毫的偏移或擾亂。連地磚也是有講究的,可以給下人踩的磚顏色更深,如果有下人誤踩了淺色磚,那整個屋子的地磚都要重新更換。”

沅沅心道……行為刻板,不懂變通,他還是個強迫症!

“王爺多疑,最恨背叛,在王爺身邊行事定要謹慎,且不可有半點不忠之心,若發現蛛絲馬跡,格殺勿論。”

沅沅心道……多疑猜忌,總覺得有人要害他,典型的被害妄想症!

她道聽途說來的那點子心理學知識,在晏辭身上全都派上了用場。

晏辭他就是個精神病集合體!

除了容貌好看了些,權勢強大了些,武功高強了些……如果放在她生活的那個年代,是馬上要被抓去精神病院的。

“但是……”沅沅抬頭,聲音輕輕的,“這些規矩,我都沒有錯呀。”

晏辭是突然發病的,先前還好好的,和她說笑,突然就推了她一下,還砸了桌子。

肖楚挑眉問:“你是說了什麼王爺才忽然不高興的。”

沅沅想了想:“我說,開枝散葉。”

“那就對了。”肖楚笑了下,“王爺不喜歡有人和他談及以後的事,這個詞千萬不要再用,切記,也不要和王爺說起明年、後年,這樣的詞。自然的,從前的事,也不要輕易和王爺提起。”

沅沅醍醐灌頂,她忽然間就明白過來了……晏辭知道他就要死了。

一個將死之人,他每每想到未來,當然會難受,何況晏辭的精神狀況本來就不太好。

……是她說錯話了。

沅沅突然的沉默,肖楚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還以為她是被嚇著了。

肖楚如今三十餘歲了,沅沅剛滿十六,在他的眼裏,沅沅的存在雖然隻是為了討晏辭的高興,像個小狗小貓一樣的物件。

但畢竟年長她太多,看見沅沅的時候,總有種看著自己晚輩的錯覺。

自家王爺聲名狼藉,肖楚也清楚。

他耐下性子來安慰了沅沅幾句:“雖說如此,你也不必慌亂,隻要你規矩老實,王爺自不會輕易取你的性命。隻盼你以後爭氣些,早日為王爺誕下個一兒半女。若真有那時,母憑子貴,就算王爺不善待你,我也不會棄你不管的。”

“……”這話聽在耳朵裏怪怪的,但還是撫慰了沅沅不安的心。

她明白了肖楚話中的意思,肖楚承諾會保她的命,隻要她沒有異心。

“好了。”肖楚停下腳步。

他指了指前麵的小院:“到了。裏麵雖然常年沒有人居住,但一直有人打掃,該有的東西還是有的,你先住著,若有什麼缺的,在門口喚一聲就好。”

肖楚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警示的意味:“院子裏幾十雙眼睛守著你,說話做事,要有分寸。”

“謝過大人。”沅沅又垂下頭,屈膝行了個禮,肖楚轉身走了。

沅沅抬起頭,看了眼黑漆漆的院子,還有那座同樣黑漆漆的小房子,一個人都沒有。

院子旁邊是片樹林,一大片鬱鬱蔥蔥的粗壯樹木,風一吹過來,樹葉簌簌作響,沅沅想起肖楚說的那句“院子裏幾十雙眼睛”,忽然覺得背後一陣冷風。

……自己嚇自己。

沅沅告訴自己,晏辭住的地方,能有鬼嗎?鬼見著他也得繞著走啊!

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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