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麼說,晏嘉聞心中還是有疑慮的。

他不信蠢笨的葉沅沅能想出用嫁衣調虎離山的計謀,雖派了人去後院搜查,自己仍在河邊守著,劍眉皺起,煩躁不安。

岸上一片混亂,水下,沅沅悄無聲息地渡到了河的另一邊。

……

河對岸。

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上,相貌妖異的男子閉眼倚靠在樹枝上,修長手指間捏著隻精美的青花酒壺,正在漫不經心地飲酒。

微風吹過,蕩起他黑色的衣袍,上麵金絲繡著的四爪金蟒仿佛就要活過來似的。

爪牙淩厲,氣勢駭人,讓人不敢直視它的眼睛。

與晏辭給人的感覺如出一轍。

陰暗的,危險的,嗜血的,仿佛下一瞬就要取人性命。

大太監肖楚恭恭敬敬地立在樹下,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直到聽見晏辭淡淡的聲音:“新婚之夜在外用兵,三皇子這是在做什麼?”

“回王爺。”肖楚行了個禮,“剛傳來的消息,三皇子妃忽然瘋了,交杯酒都沒喝就跑了出去,三皇子怕她打擾了賓客,正在差人找呢。”

“瘋了?”晏辭嘲諷一笑,“怕是想殺人滅口才是真吧。”

肖楚垂著眼,不敢說話。

皇家的事,輪不到他一個太監來多嘴,但他心裏知道,晏辭說的是對的。

這朝中上下的大小事,各個大臣、各個皇子的心思,沒有一絲能逃過晏辭的眼睛。

他對一切都了如指掌,不戳破隻是在看戲,如同看一隻貓如何捉一隻老鼠,而無論這隻貓捉不捉到,最後都會被捏在鷹的爪下。

晏辭就是那隻主宰一切的鷹。

隻是可惜……肖楚悄悄看了晏辭一眼,心中歎息。

可惜他家王爺身中劇毒,自從十二歲以來,愈演愈烈,見遍了天下名醫,但是都束手無策,也不知還能有幾年時光。

且王爺又有厭女之疾,如今二十八歲了,別說子嗣,身旁連個妾室也無。

自然,這些話,肖楚也隻敢在心裏說說罷了。

夜深了,風也涼了,肖楚攏了攏衣襟,輕聲召喚晏辭:“王爺,不早了,咱們回府吧。”

“噢——”晏辭慢悠悠地喝盡壺中的最後一口酒,長指一鬆,精致的瓷壺墜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無趣。”

晏辭縱身一躍跳至地麵,麵色懨懨的,忽然覺得一切都無趣極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兩年前,或許是十年八年之前,他便生出了這種想法。

這世上的一切都了無生趣,起先是觀賞活著的人沒意思,所以他愛上了殺人。後來連看死人都沒意思了。

大權在握沒意思,主宰萬千人的性命沒意思。無趣透了。

本以為來看看晏嘉聞的婚禮會有趣一點,沒想到還是這麼俗套,殺來殺去的。

肖楚知道晏辭現在的心情不太好,他閉緊了嘴巴,不敢再出聲惹得晏辭發怒。

“走吧。”晏辭聲音涼涼,剛欲轉身之際,忽聽見河麵處傳來“嘩啦”一道不大不小的水聲。

緊接著,從水裏冒出了一道嬌小纖細的影子。

晏辭鳳眼微眯。

沅沅渾身濕漉漉地爬上來,眼簾被水珠遮擋,看不清前麵的路,她聽見河水南岸傳來晏嘉聞的聲音:“皇子妃在那!都去追!”

……沅沅撒腿就跑。

她慌不擇路,在肖楚驚恐的視線下,一頭撞進了晏辭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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