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一滯。

晏嘉聞仍舊毫不留情地捏著她的下巴,柔嫩的雪白肌膚上,落下了一抹紅痕:“最後一次機會,你自己喝,還是我灌下去?”

看著晏嘉聞冷漠的臉,沅沅心一橫,眼一眨,幾滴晶瑩的淚水湧上眼窩。

她克製著不讓眼淚流下來,更顯得梨花帶雨、楚楚動人。

低泣的輕柔嗓音:“殿下,別這樣對我好不好?”

“……”晏嘉聞的呼吸停了瞬。

有那麼一刻,他的視線落在沅沅的臉上,竟然移不開眼了。

明明是看了十幾年,早就看膩的一副麵孔,可忽然間,麵前的人像是變成了另一個,那五官生動明豔,水亮的瞳仁中更似含著情意萬千,羞怯緊張地望著他……

晏嘉聞確信自己是厭惡葉沅沅的,他今夜打定了主意要殺死她,但是這一刻,他像是被蠱惑了魂兒似的,手下的力道竟然鬆了兩分。

鬆了兩分就夠了。

沅沅找準機會,狠狠地踩了晏嘉聞一腳,又搶過了他手中的酒壺,奪門而出。

晏嘉聞痛得“嘶”了一聲,懊惱地看著那道驚慌跑掉的纖細背影,眼中浮現一絲陰霾,厲聲喝道:“來人!攔住她!”

門口的侍衛聽到命令,剛要拔劍,沅沅撞開門,手一揚,壺中的毒酒盡數潑在了左側人的臉上。

酒液進入眼睛,那侍衛“啊”地慘叫一聲,丟了劍捂住眼睛,沅沅一轉頭,將酒壺的嘴兒一把插|進了另一個人的眼中,又是“啊”的一聲。

晏嘉聞今夜要做的畢竟是極為陰私之事,派來把手的隻有兩個最親近的侍衛,如今都被擊倒,沅沅來不及喘口氣,拔足狂奔。

她手上都是血,本來是溫的,風一吹成了冷的,黏在手指縫兒裏,惡心得讓她想吐。

婚房在後院,賓客們都在前院,從後院到前院唯一的路是一道橋。

沅沅心中想著,晏嘉聞是個不得寵的庶出皇子,雖然有勃勃野心,現在畢竟羽翼不豐,他定不敢當著眾人的麵殺了她這個新婚妻子。

到了前院,見著了賓客,她就暫時安全了。

……

她能想到這個法子,晏嘉聞當然也能想到。

因為剛才一時被媚了心智,不但導致沅沅跑了,還折了兩員親衛,晏嘉聞正是惱怒懊悔的時候。

他一揮手,將皇子府中的守衛傳來,命令道:“守住從後院到前院的那道橋,葉沅沅不會水,渡不過去那道一丈寬的河,再派人搜索後院,不惜一切代價,半個時辰之內一定要將她給我翻出來!”

……

沅沅披著大紅的嫁衣,聞著水味兒,一路朝著小橋奔過去。

身後的追兵緊跟不舍,沅沅望著河岸,忽的計上心頭。

她邊跑著,邊幾下將厚重的嫁衣脫下,隻留貼身的一層薄薄中衣,縱身一躍進了水中。

月光下,粼粼的水麵上隻起了個小小的旋兒,隨後風平浪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是人魚,自然水性極好,在水中閉氣幾天幾夜都不在話下,她不敢貿然露頭,就屏住呼吸,在水中藏著。

晏嘉聞帶著人追到橋邊,環視四周,隻瞧見地上的一抹嫁衣。

他撿起來看了看,冷聲問:“皇子妃過橋了嗎?”

守衛斬釘截鐵道:“沒有!”

“奇怪了。”晏嘉聞眯了眯眼,“皇子妃小時曾失足落水,差點丟了命,她斷然不敢跳入河中,應該還藏在後院,繼續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