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但聞雞犬相聞,似是初雨過後的泥腥,大地也正在複蘇,田間,有著粗狂的漢子的吆喝聲,孩子們的玩鬧聲,不知道哪處的大黃狗的叫聲,還有母雞下了蛋的咕咕聲。

沈清辭猛然的驚醒了過來,也是將自己的頭狠狠的撞在地上。

她本能的摸著自己的頭,可是卻是一愣,而後吃驚的看著自己的手,她的手……

小小短短的,還有軟軟肉肉的。

這是……

她瞪大眼睛,努力的望向四周,然後也是站了起來,向前跑去。

四歲的她,她四歲的手,還有她四歲時沒了的娘親。

推開了那一扇破舊的門,依稀的她的記憶裏裏麵,就是這扇破的不能再破,還會漏風的木門,那一年發她就坐在門前,她被餓的太狠了,她也餓的大哭,哭的撕心裂肺,以前她要是哭了,娘一定會出來,可是那一天娘卻是沒有醒來哄她,也沒有抱過她。

門打開,裏麵是一種發黴的味道,還有藥石的沉澱,她的鼻子天生的靈敏,可識百種味,辨千種香,所以有時她可以從味道中分辨出很多出來,而她剛才聞到的,是娘的味道。

她記憶中娘的味道就是這樣的,不管最後娘變成什麼樣,她一輩子記在心中的,就是娘香香的味道。

“阿凝……阿……凝……”

一張破爛的木板床上,隻是堆了一床的黑色的棉絮,那裏正躺著一個形容枯槁的女人,她麵如金紙,唇角的也是有著裂開的血痕,她困難的向門口伸出自己的枯瘦的手。

“阿凝,過來,過來娘這裏。”

沈清辭站在原地,一雙小手也是緊緊扒著門框,這世上叫她阿凝的人並不多,她叫沈清辭,阿凝是娘給她起的乳名,娘希望她以後長大了,凝脂點漆,如梨花一般絢麗盛開。

但是現在的娘,讓她害怕,所以她上輩子跑了出去,她怕娘,她也不敢見娘,這也是她那一生最後悔的事情,她沒有見娘的最後一麵。

從那時之後,每一次的午夜夢回之際她都是想,如果她能上前,如果她能握著娘的手,如果還能讓娘抱抱她,是不是娘就可以走的安心一些,娘就不會死不瞑目,而她也會記住娘的長相,會記住娘身上的味道,她可以識百味,隻是唯獨的卻是失了娘的味道。

雖然還知道這一切都是什麼,是她在做夢,還是新的一次輪回,她卻已經向前邁著自己的雙腳,跑了過去。

“阿凝……”枯瘦的女人就是她的娘,娘叫婁雪飛,是婁家的嫡女,也是她外祖唯一的女兒……而她同樣的也是娘唯一的女兒,她叫沈清辭,乳名,阿凝。

“阿凝,過來……”

婁雪飛再是咳嗽了一聲,喉再是一陣腥甜,而她將那股腥甜用力的咽了下去,就是不想嚇到才是四歲的女兒,她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可是她怎麼能死,她怎麼敢死,她的小阿凝隻是四歲,她還什麼不懂,她怎麼能做這樣的娘,將小小的女兒一個人留在這個世上,孤零零的,也不知道最後怎麼樣的被糟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