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了。”孔鬱說,“你過來,聊會兒天。”
胡慕不想聊,但孔鬱正好攔在離開的必經之路上,他隻好跟著他,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安全通道裏。
華天的安全通道很寬,高處的窗子開了一半,涼風呼呼灌進來。孔鬱背靠著窗台,牙齒上咬著一根沒點燃的煙,不知道在想什麼。胡慕呆呆看外麵的風景,心裏想起孔鬱幫了他的那一次,就是在酒店的安全通道把自己拎回去的。
臉上一癢,胡慕下意識地往旁邊縮。縮完了抬起頭,看到孔鬱一臉不悅,手指停在自己臉旁邊。
“躲什麼?”孔鬱有些生氣,“你這裏到底嚴不嚴重?”
他伸手摸摸胡慕的那塊新的創可貼:“換了一張?那張濕了嗎?疼不疼?”
胡慕的臉頓時紅了,結結巴巴地說不疼,沒事。
“別騙我。”孔鬱的臉色一沉,“我看到網上的照片了,一片血。”
“確實是小問題。”胡慕怕他不信,撕開創可貼讓他看,“小傷口,就是有點深……”
孔鬱按著他的手,把創可貼又貼了回去:“我不看了,別放開,貼著。”
他按的力氣大了點,胡慕的眉毛一抽。孔鬱立刻將手縮了回去。
“對不起啊。”他慢慢說,“上次的事情,還有……你別縮了,疼不疼啊到底?”
胡慕想到上次的事情,從心底裏竄出一股熱氣,燒得他臉紅。
他等涼風把臉上熱氣吹散了不少,才慢慢開口:“我知道你是開玩笑的,不用道歉。那個,那個蝦太好吃了,你知道糖醋怎麼做嗎?我回去做過一次,感覺味道不太對。糖和醋的比例是多少?還要加別的東西……”
“那是人家的獨門秘訣,我怎麼知道?”孔鬱惱怒地打斷了他的話。
兩人麵麵相覷,都不太明白為什麼突然之間討論起糖醋來了。
孔鬱皺著眉,又伸手去摸了下胡慕的傷處。他這次很輕,很溫柔,胡慕不知怎麼的就想起自己坐在浴缸裏發抖的時候,捧著自己的臉一字字說“你不用怕我”“你很安全”的孔鬱。
他知道那是孔鬱對一個可憐人所能給予的有限善意和有限溫柔,但確確實實令他冰冷顫抖的身軀暖起來。
“我不是開玩笑的。”孔鬱認真起來,“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挺好的。”胡慕不敢看他,“榜樣。”
他抬起自己的手,手指按在孔鬱的指尖,隔著創可貼他也能感受到孔鬱手上的溫度。
“但求求你不要說了。”胡慕把他的手拉下來,“它就是個玩笑不行嗎?我已經把它當成玩笑了。我……我聽過很多這樣的玩笑,我知道的,孔鬱。你別說了,我們都不說它了好不好?”
雖然心裏萬分希望那句話是孔鬱真心問出來的,但胡慕仍將它當成玩笑。他的生活已經是踏錯一步,不能刪除重寫,汙漬明明白白印在他的身上,根本洗不去。問一個笑柄“你覺得我怎麼樣”,聽上去也是十分可笑的。
你很好,非常好,但我不夠好。胡慕在心裏用偶像劇悲劇男二號的口吻淒涼悲切地說,背景音伴以各種電閃雷鳴,淒風苦雨。
他心裏也很亂,稀裏糊塗地說完那些話之後退了一步想走,但被孔鬱一下按住了肩膀。他稍稍一愣,孔鬱飛快湊近,在他唇角吻了一下。
胡慕僵立著,前一刻還仿似漿糊的腦袋裏突然蹦出一點火光,瞬間就把他心裏所有亂七八糟的複雜念頭燒個幹淨,隻剩一個瘋狂的聲音在耳邊響來響去。
——親了我親了我親了我親了我親了我孔鬱他親了我!!!
孔鬱吻得很輕,也很謹慎,一觸即退。見胡慕睜著眼睛衝自己發愣,他惡狠狠地按著他肩膀回答了他方才的問題:“不好!”
胡慕被他這句話嚇了一跳,總算回魂。眼看孔鬱距離自己還很近,直覺告訴他這個人還會再吻過來的。胡慕驚得抖了一下,從孔鬱手裏逃出來。
“你去哪裏!”孔鬱怒道,“不許跑!我們先把話說清楚!你別想又躲著我!”
“我……我我……我去找小鄧。”胡慕慌張地跑上幾級階梯躲開孔鬱,“我先去找他……我……再見!”
孔鬱瞪著緩慢關上的安全通道門,簡直氣得想揍鄧廷歌。
是我親了你,你去找鄧廷歌幹什麼!他又想起以前自己想要追羅恒秋的時候,也是這廝中間插了一腳。
孔鬱凶巴巴地抽出一根煙,凶巴巴地點燃抽起來。他認為自己和鄧廷歌一定天生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