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紀人愁眉苦臉地轉頭跟孔鬱說,你又看的什麼啊,求您別看了,我天天都在怕啊。
孔鬱說:“你放心,我不會亂來。”
“我不放心呀祖宗。”經紀人哀歎道,“退一萬步講,你也不要看胡慕行不行?他這個人不行的,包嘉樹和他的事情……”
孔鬱一聽他說起這個事情,立刻又把耳機塞緊,音量開大。
他巴拉巴拉說了很久,沒聽到後麵有聲音,從後視鏡一看:他的祖宗已經塞著耳機坐在後麵閉目養神了。
經紀人:“……”
他暫時放棄了。
在難得的清靜裏孔鬱給胡慕發了個信息,先是道歉,然後問他什麼時候有空可以出來再聊聊,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胡慕那時正在車上看劇本,忙裏偷閑地看了兩眼。他想到鄧廷歌跟自己說的那些話,不敢相信之餘又有點受寵若驚的小雀躍。但最後他沒回複,揣好手機又繼續研究台詞了。
可憐孔鬱攥著手機默默等了三天。
中秋節當天,孤身一人的鄧廷歌在劇組過的節。早上他拍了月餅和片場裏的夥食發給羅恒秋,羅恒秋十分憐憫,承諾回去之後會親自下廚給他做一頓好吃的,並且強調“這次你不用幫忙,不要進廚房”。
羅恒秋提前一天回的家,但沒有看到自己媽媽。羅瓊告訴他人隻回來一趟又匆匆出門了。羅恒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吃飯的時候才看到許久沒見的母親。
紀英一頭微卷的短發,蓬鬆地蓋在腦袋上,衣著整齊得體。她的職業讓她擁有一種淡定自若的氣質,看到兒子頭發亂翹、穿著睡衣下樓,她放下手裏的茶,挺不高興地說:“出了房門就要注意形象,你現在怎麼這樣?跟什麼人混就學成什麼樣子,上去換了!”
羅恒秋無言以對。他和鄧廷歌一起混得多了,在家裏兩人都很自在散漫,光膀子亂走也是極其正常的。但在紀英看來,這不是自在,而是粗魯和無禮。羅恒秋上樓去梳了頭換了衣服,幹淨清爽地下樓,紀英這才終於點點頭。
一頓早飯下來,母子倆沒有什麼話可說。紀英自從發現自己丈夫在外麵還有別人之後就對這個家漸漸冷了。羅恒秋長得像他父親,隻有一雙眼睛和紀英相似,紀英看在眼裏是又喜歡又覺得不舒服。她長期住在學校裏,和年輕的學生們呆在一起,現在對於羅恒秋的沉默和呆板就更加看不慣。
“你今年才幾歲?別一副老頭子的表情。”紀英吃完了早餐,十分不悅地說,“別學你父親那副樣子。”
羅恒秋:“哦。”
紀英:“我以前見你並不是這樣的。”
羅恒秋:“哦。”
紀英:“……你平時也這樣不吭聲嗎?”
羅恒秋不吭聲是因為心裏很緊張,過分緊張所以沒辦法顯出自然的表情。他不知道紀英召喚自己回來是為了什麼,但羅瓊已經告訴他,紀英知道了他和鄧廷歌的事情。“眉頭皺得那麼緊……”羅瓊還給羅恒秋學了一下紀英的神情。
一把刀懸在腦袋上,羅恒秋怎麼可能笑得出來。
飯畢之後,羅恒秋聽秘書彙報了今晚公司中秋聚餐的一些安排。紀英戴著眼鏡坐在書房的另一頭看她的史料,邊看邊做筆記,兩母子各不打擾,相處得很安寧祥和。
就在羅恒秋漸漸放鬆下來,打算自己先開口跟紀英說鄧廷歌事情的時候,紀英摘了眼鏡,輕咳一聲:“對了,媽媽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羅恒秋一凜:來了。
紀英的手指在眼鏡框上摩挲,顯得有些輕微的緊張。
“我和你爸爸以前是有感情的,但後來……後來你也知道了。我身邊沒有別人,隻有你一個孩子了,恒秋。”紀英慢慢說,似乎在斟酌著詞句,“我是永遠希望你好的,我和你雖然是母子,但我從不幹涉你的選擇,我們始終都尊重彼此的決定,對不對?但是,但是有些事情,我覺得我們是要好好商量的。”
羅恒秋:“嗯。”
他飛快地在腦子裏模擬紀英可能說出來的話,和自己要用什麼方式去應對。
“我在報紙雜誌上看到了一些你的事情。”紀英抬頭說,“我希望你自己跟我解釋,而不是我質問你。”
羅恒秋默默地聽著。他的母親說話從來都有很多的“我”,我這樣,我那樣,我希望你這樣,我希望你那樣。他不能說紀英自私,但紀英確實是一個十分自我的人。這種自我曾在他的童年裏給過他許多的壓力,也讓他有樣學樣地,成了一個話語中總是充斥著大量“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