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廷歌:“……?!”
他發現自己坐過站了,隻好下車,打算走到路對麵再搭一次車。這趟車的終點站他從未來過,但下車之後四處一望,突然想起這地方他聽羅恒秋說過。一個高檔住宅區,羅恒秋現在搬出來了,住在這裏。
鄧廷歌也不知道自己想的什麼,走到那小區門口坐在花圃邊上,盯著門口看。
現在正是白天,羅恒秋應該還在自己公司裏做事,不會回來。小區門口十分安靜,物業保安狐疑地看了他好幾眼。鄧廷歌人模人樣的,即便引起懷疑也引起得極有限。他等了一會兒,雖然明知這時候等不到羅恒秋,心裏又覺得來都來了……
世上沒什麼話比“來都來了”更能改變人的主意的了。
他便安心坐在樹蔭下,掏出那個《如何用洗衣機處理前男友的屍體》來看。紫薇樹盛夏中花開得正盛,枝葉也繁茂,周圍十分安靜,他邊看邊思考,嘴巴一動一動地默念台詞,很快就沉浸在劇情裏。
劇本的內容很簡單:出租車司機深夜在等客人時,接到了一個滴滴打車的單子。女孩用很平淡的語氣說我要運送一台洗衣機到碼頭,我在春熙路,給小費,麻煩盡快。司機說好好好,接了單。隨即場景變換:在司機到來的十分鍾之內,女孩以獨角戲的形式不斷在房子裏走來走去,自問自答,思考著怎麼用洗衣機裝殮前男友的屍體。屍體放在客廳裏,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然而女孩每經過那具屍體一次,就會發現那屍體的位置稍有變動,竟越來越靠近她。
舊戀情應當放進洗衣機裏過一遍,用消毒水,用洗衣液,用狠勁去絞,最後把舊的、髒的、臭的、令自己惡心的東西全都清洗得幹幹淨淨。鄧廷歌刷刷刷翻到了後麵,覺得雖然主旨是蠻好的,但是表現方式實在太奇怪。
他自己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是否舊戀情都那麼令人厭惡,是否都像一具無法處理的屍體一樣讓人不愉快。
天上飄了點小雨,鄧廷歌沒有傘,往樹蔭裏又沾了一點。
此時應該已經接近中午了。鄧廷歌這才想起:羅恒秋中午會回來嗎?
中午不回來的話豈不是要等到晚上?
鄧廷歌覺得有些摸不準了。但自己這次是要道歉的,做不到負荊請罪,至少要拿出誠意。
他這邊的公車始發站邊上走過來幾個背著書包的小學生,像是在等車。幾個人等得無聊了,蹲在地上玩拋石子。鄧廷歌看了一會,忍不住也湊過去跟他們一起玩。他雖然年紀大,但手的靈活度遠遠不及幾個□□歲的孩子,屢屢落敗。小孩子們輸了的要把自己的卡片給贏的那個,鄧廷歌看了一下,是那種動畫片人物的小卡片。他沒有,兜裏倒是有一堆毛票,於是輸一次就掏個幾毛錢出來給他們,居然也玩得興致勃勃。
雨漸漸大了,好在樹蔭濃密。公車還沒來,他越玩越投入,沒注意周圍幾個孩子都抬起頭往上看。
“嗯?到你了。”鄧廷歌說。
羅恒秋沒什麼溫度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在搞什麼?”
鄧廷歌大吃一驚,連忙抬頭,自己師兄果然撐著把大傘站在自己身邊,垂眼冷冰冰地看著他。雨傘將枝葉縫隙漏下來的雨點也擋住了,噠噠輕響。
鄧廷歌慌忙站起來,看著羅恒秋不知道說什麼好。小孩子們抓起自己的石子和贏得的毛票,哇啦哇啦大叫著衝向駛過來的車。
“師兄……”鄧廷歌看看那傘,又看看羅恒秋,“我坐過站了,結果沒零錢坐回去,想……想賭一把,贏個公車費。”
羅恒秋:“……”
他決定不揭穿自己剛剛看到那些小孩子手裏攥得毛票遠遠不止一塊錢的事實。
鄧廷歌見羅恒秋沒有任何表示,慢慢尷尬起來,抓抓腦袋。隨即又立刻想起自己剛剛在地上玩石子,手都髒了,頓時更加尷尬。
雨勢越來越大。二十四骨的黑傘完美屏蔽了雨水,雨滴落在傘麵上又沿著弧度滾落。
羅恒秋像是歎了口氣,站到他身邊:“走吧,先到我家裏去,雨小了我送你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