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鬱飾演的是兩位老師中的一人,這是試鏡結束之後導演跟鄧廷歌說的。
“他這個年紀,也應該試著轉型了。”製片人坐在導演身邊吃餅幹,“不可能一直拍無腦偶像劇吧。噓,我說小聲點。”
鄧廷歌想,聽到了噢,你身邊站的兩個人都聽到了噢。
然而包括他在內的兩個人都沒有任何表示。
之後製片人又說了一些話,和孔鬱有關,也和華天傳媒有關。
鄧廷歌那時才知道,孔鬱原來是從華天傳媒走出去的。數年前華天傳媒和官方合作舉辦過一次模特大賽,孔鬱就是當年模特大賽上的季軍。冠軍和亞軍都在t台上發展,唯有孔鬱進軍娛樂圈。製片人說,是因為當時身為模特大賽評委的華天傳媒副總點名要了孔鬱,讓他簽了華天旗下的經紀公司。
而讓副總做出這個決定的,是當時華天傳媒的二世祖、從外麵回國過暑假的羅恒秋說了一句話:“這個人不錯,我喜歡。”
鄧廷歌心想師兄會這麼直接地誇人嗎?
但製片人言之鑿鑿:“你不是這個圈裏的你不知道。孔鬱和那個羅總,是羅總吧?他們走得特別特別近。孔鬱不止一次被偷拍到出現在那個姓羅的家裏。”
導演說別扯這些沒用的,能拍好這個戲就行。
鄧廷歌臉上笑笑,心裏也覺得扯得這些真是沒用。他想起以前自己曾被羅恒秋邀請到他家去,參加他的生日派對。他在那個豪華的住宅區外轉了許多圈,徹底迷路。後來他聽羅恒秋的朋友說,羅恒秋撐著把傘在家門口等了他兩個小時,沒等到人。第二日去到學校,羅恒秋也沒說什麼別的話,就跟他提了句:你要不要買一部手機?
他現在還住在那個別墅區嗎?鄧廷歌想。很奇妙的,他覺得突然有許多問題想問羅恒秋,關於他住哪裏的,關於孔鬱的。
但得知孔鬱也在那個劇組裏之後,羅恒秋對他的問題就有點心不在焉。
鄧廷歌於是覺得師兄可能在騙自己。
一頓飯吃得七零八落,席間最開心的就是鍾幸。羅恒秋坐在鄧廷歌身邊,沒什麼胃口的樣子,隻吃了些簡單的東西。鄧廷歌自己舀了湯,順手給他舀一碗。羅恒秋小小地嚇了一跳,道謝的時候手還有點抖。
吃完之後鍾幸心滿意足地開始閑聊。
“演戲很快樂吧,小鄧?”他說,“我以前也上過台,演《雷雨》。站在舞台上的感覺確實不一樣,說話的好像不是自己,是另外一個人。”
鄧廷歌對他的這種想法深表讚同。
“創作很艱難,但停止創作很簡單。”鍾幸說,“扼殺自己的天分也一樣簡單。小鄧,我很欣賞你,別讓我看走眼。”
他頓了頓又說:“也別讓老羅失望。”
羅恒秋和鄧廷歌同時抬頭,互相看了一眼。鄧廷歌一頭霧水,羅恒秋則恨不得拿卷膠帶,直接將鍾幸的嘴巴封上。
達到目的的鍾幸說著“飽暖思淫.欲”,結賬走了。
羅恒秋送鄧廷歌回學校,鄧廷歌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半途下了大雨,天地迷茫。羅恒秋順理成章地放慢了速度,心裏對這一場雨很感激。
鄧廷歌問他住在哪裏,羅恒秋說了。
“你以前不是住那邊的。”鄧廷歌說,“什麼時候搬的?”
“你還記得?”羅恒秋笑著說,“你那次都沒去成,我以為你都忘了。前兩年搬的,自己出來住,比較自在。”
“那你回家不是要過橋?”鄧廷歌說,“風挺大的。”
雨點順著風勢,啪嗒啪嗒狠狠擊打在車窗上,窗外的景物一時全都模糊不清,隻剩一片看不到邊的茫茫。
太危險了。這種天氣開車很不安全。
鄧廷歌心裏想著,嘴巴一動就說出了口:“師兄,要不你直接在我們宿舍擠一晚上行了。”
羅恒秋手裏的方向盤差點握不住。
“我的三個舍友都出去拍戲,半個多月都不在宿舍裏。你睡他們的床就行。”鄧廷歌說。
羅恒秋:“……”
鄧廷歌:“哦,如果你不喜歡睡別人的床,就跟我擠擠唄。我不會踢你下去的。”
羅恒秋:“……”
把話說完了,鄧廷歌見羅恒秋沒有任何反應,終於想起自己師兄是喜歡男人的,自己先囧了片刻。
“謝謝。”羅恒秋也察覺了他的囧態,於是笑了笑,“不過我認床,也認枕頭。除了自己家裏的,哪兒都睡不慣。”
鄧廷歌的思路立刻就被這句話帶岔了。
“那你出差或者去旅遊怎麼辦?帶枕頭?帶……床單?”
羅恒秋:“……”
他隻好麵不改色地將這個蹩腳的謊言繼續圓下去:“是啊。所以我家裏類似的枕頭至少有六七個,出遠門就拎一個,其餘的都放著,以備不時之需……”
鄧廷歌擔心到半夜,接到羅恒秋報平安的短信才定下心來。
劉昊君的宿舍正在集體打魔獸,他沒電腦,又嫌吵,抱著枕頭被子到鄧廷歌宿舍來睡覺。看見他搬運自己的枕頭和被子,鄧廷歌毫無來由地想起羅恒秋。
穿著西裝襯衫的羅恒秋抱著枕頭和被子……這副場景實在很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