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雞蛋、清炒西葫蘆、小青菜和青椒炒豆幹,四道菜俱是清湯寡水。
席樾看了黃希言一眼,準備對她說,其實隻用替他點一個能吃的菜就行了,不必因為遷就他這個病號的需求,跟著連飯也吃不好。
還沒張口,就見黃希言從一旁的紙袋裏拿出來了一瓶辣椒醬。
扣緊的罐頭瓶,黃希言手勁小,擰不開這鐵蓋子,就遞給了席樾,“可以幫我擰一下麼。”
席樾看起來清瘦得過了分,但到底占據男性的體力優勢,瓶子到了他手裏,一旋就開了。
裏麵飄出嗆鼻的辣味,不用嚐都知道該有多重口。
黃希言一個生在沿海地區的地道南方人,比不得這裏的人個個能吃辣,聞到這個味道,先怵了一下,但耐不住好奇心,還是拿筷子尖挑了一點,拌在米飯裏。
剛嚐一口,整個人火燒似的跳起來,不住吸氣,“借我喝一瓶冰水!”
片刻,黃希言從廚房出來,手裏捏著的冰水已經去了大半瓶,不住吸氣,整張臉辣得通紅。
好巧不巧這時候趙露璐給她來了一條消息:紅的是二荊條和小米椒,黃的是黃燈籠。魔鬼辣,謹慎嚐試喲!
……倒是早點提醒呢。
席樾看著她,手掌輕輕地撐一下額頭,忍不住笑了。
黃希言一下臉憋得更紅,她把辣椒醬瓶子蓋好,丟到一邊去,決定還是識相點,別繼續挑戰了。
兩人還是呈直角地坐著,開始這頓中飯。
席樾突然想到什麼,指一指電視櫃那邊,“你要的雕塑,幫你包裝好了。”
“謝謝。你不說我差點忘記。”
都不是話密的人,無甚可說就是沉默。
一頓飯快過去一半的時候,席樾突然開口問她:“為什麼會來這裏實習?”
黃希言抬頭看一眼席樾,他也正看她,切實等她答案的神情,眼神過分清澈,沒有刺探的意思,單純的好奇而已。
難得的,他會對什麼事情好奇。
斟酌了一下,黃希言才開口道:“你還記得我家裏是什麼情況麼?”
席樾點點頭。
黃希言父親做生意的,經營德國某精工機械在華東地區的唯一代理公司;母親在外企工作,而今是中華區的高管;大哥黃秉鈞是律師,如今是某頂級律所的高級合夥人;姐姐黃安言在投行工作,已經做上中層管理。
原本,家裏都希望黃希言去讀金融管理,今後不管是跟姐姐一樣進投行,或是去哪個相關的公司掛個閑職,家裏都能給她鋪好路。
她實在的不愛跟數字打交道,高中三年學數學一把一把地掉頭發。於是,大學時違逆家裏的意思,報了新聞學。
可巧後來黃安言找了個男朋友,曾是某衛視台最年輕的製片主任,現在被高新聘請到視頻網站做自製內容的高管,兼任製片人。這也就是黃安言明年結婚的未婚夫。
家裏在媒體方麵也算是有了門路,一聽說黃希言打算去實習,立即著大女婿安排起來。
“不管是傳統紙媒,電視台或者互聯網,隻要我想去,哪裏都可以,但是……”黃希言低著頭,筷子尖一下一下地將米飯撥攏到一起去,“我不想走這種後門。當時年級群裏分享招聘啟事,我隨便投了一個。山高皇帝遠的,他們總管不到了。”
席樾認真聽完,說:“我記得,你以前……”
“是的,我以前不這樣。”她微笑著,聳聳肩膀,“就當是我遲來的叛逆吧。”
席樾搖了一下頭,明顯不信她的信口胡謅。
一個動作,又使黃希言沉默下去。
她將米飯送進嘴裏,緩慢咀嚼,卻食不下咽,好一會兒,方才低聲說:“我即便真的學金融,走我姐姐同樣的路,又能怎麼樣呢……我怎麼努力,也變不成第二個黃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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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兩天,中午和晚上,黃希言都會從食堂打好飯菜,帶回去跟席樾一起吃。至於那隻嚐了一口的辣椒醬,她還給趙露璐了,說自己才是那個沒口福的人。
中午實則休息時間不長,黃希言拿著飯菜去找席樾,吃完了還得回去上班,總是匆匆忙忙的。
有一兩次,黃希言撞到何霄,何霄嘻嘻哈哈地嘲諷兩句,說怎麼樓上那位姓席的熟人,病還沒好。
黃希言尷尬又莫名其妙,不解這隱約的敵意從何而來。
周四,黃希言上午跟著鄭老師出新聞,中午沒能及時趕得回去。
她微信上囑托趙露璐幫忙打兩份飯,給她放在辦公桌上就行,又給席樾發了條消息,說今天要晚一些,最好自己先弄點東西墊墊肚子。
一直忙到下午兩點多,黃希言回到報社。
鄭老師允了她一小時的吃飯時間,她扛那麼重的機器出去,熱了一身的汗,也顧不得多吹會涼風,拿上趙露璐打包的飯菜就往外走。
過道裏跟接水回來的趙露璐撞上,趙露璐手指點著她的肩膀,笑得曖-昧,“你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