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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母女

沈氏的思緒跟著婉兒的話打轉,神情越發的凝重起來。是啊!她隻顧著傷心難過,竟不曾細察,老爺的屍身被送回來時,上身赤摞,僅剩一條褻褲,身上傷痕累累、觸目驚心,若是山賊何須這般殘忍?老爺為人正直,又身居要職,莫非是得罪了什麼人?若老爺果真是枉死,隻怕魂魄難安。沈氏心中一陣抽痛,可身體裏仿佛陡然有了一種力量,仿佛陡然間找到了讓她活下去的理由,她不能再這樣渾渾噩噩,不能讓老爺死得這樣不明不白。

沈氏用力握住女兒的手,眼底是深切地痛惜,婉兒今年才十三歲,在她的印象中,婉兒還是個不諳世事、溫順乖巧的小女孩,今日卻能這樣冷靜,這樣清晰地說出這番話,想的這樣深遠,仿佛一夕之間,婉兒就長大了。她這個做娘的,實在是慚愧得緊。

“婉兒,那……咱們是否報官?將這些疑點告訴官府?”沈氏不自覺的問婉兒主意。

李慕婉忙搖頭:“娘,咱們能看出的破綻,官府如何看不出?可他們說是山賊所害,那就是不想查下去了,再說,僅憑這些,官府也很難查出什麼來,所以,我們不能依賴官府,而且這個疑問對誰也不能提,還是咱們自己徐徐圖之,慢慢查的好。”

沈氏不免氣餒:“連官府都查不出,那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麼作為?”

李慕婉安慰道:“娘,會有辦法的,隻要咱們不放棄,女兒相信肯定會有辦法。”

俞媽建議道:“或者,讓二老爺暗地裏去查?”

“不,千萬不可以。”李慕婉急聲道。

“為什麼?”沈氏不解。

李慕婉又不能把話說透,隻好含糊道:“娘,您想想,爹若真的枉死,那這事多一個人知道,咱們就多一份危險。”

俞媽馬上領悟過來:“對對,還是莫提的好。”

沈氏點點頭,看著老爺的牌位,原本活生生的人,如今成了冰冷木頭上的一個名字,再也不會對她笑,和她說話了。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戚然道:“可憐你爹膝下無子,竟連個摔瓦盆的人都沒有……”

李慕婉扶了娘起來,扶她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俞媽拿了床氈子蓋在夫人腿上,李慕婉就蹲在一旁給娘揉腿。

沈氏拭著眼淚,哀哀淒淒的自責:“都怪娘不好,未能給你爹延續香煙,早知道會這樣,娘就該勸著你爹納個妾的。”

李慕婉明白,這瓦盆是肯定要摔的,按規矩,無子的話就由宗室裏最親近的堂侄子摔,或者過繼一個嗣子,總之,誰摔了瓦盆就表示誰將繼承這份家業。李家三代為官,雖然官銜不高,但是三代積累,家底也頗為豐厚,爹是李家長子,親祖母在爹年幼時便病逝了,祖父又娶了現在的祖母章氏,生下了二叔、三叔和四姑,但祖父生前最疼愛的就是爹了,幾個兒子中也數爹最爭氣,所以,將李家的一半產業都分給了爹。祖母很會做人,當初分家時,二叔和三叔都鬧過,被祖母壓製了下去,這些年,祖母對爹一直相敬如賓,尤其是爹升任提舉司後,連二叔和三叔對爹也尊敬起來。家中一派母慈子孝,兄恭弟友景象,也正是如此,所以,前世她和母親都未曾對祖母和二叔的安排產生過疑異。

“娘既已想到這一層,那您可曾想過過繼誰?”李慕婉問道。

沈氏哪裏想過這個問題,這幾天隻顧著傷心了,現在蹙眉想想,說:“娘瞧著你二叔房裏的慕文或者你三叔房裏的慕直還行,年紀小,容易跟咱們親近。”

李慕婉想說,嗣子就是嗣子,再養也養不成親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前世就是過繼了慕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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