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章

數次行刺之後,鍾離終於等來葛地使臣,使臣先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曰:凜慕雲包藏禍心,刺殺葛侯,而後逃逸鍾地,望鍾侯顧及兩邦情誼,交出弑君的凶手。

鍾離故意曖昧兩人關係,堅持不允,反而召曲慕瑕於迎接使臣的宴會上現身,兩人關係頗為親近。

那葛地使臣不是別人,正是那夜在葛地王宮鬱輕薄曲慕瑕未果的男子,見了此番情景,妒恨之意漸熾,哪裏還分辨得出這是尋常的君臣朋友之誼,當眾大罵曲慕瑕狐媚禍國,是為災星。鍾侯大怒,誅殺來使,兩國正式決裂,戰火驟起。

世人皆言鍾侯衝冠一怒為藍顏,又哪知這一出早已謀劃了數月。

一方是戰禍剛平,尚未修整;一方是早有準備,兵強馬壯。戰局一開始便是一邊倒的局勢,鍾不過用了十天的時間,便向東挺進千裏。

可葛地畢竟是國力深厚,而且腹地地勢複雜,鍾地騎兵習慣了平原野戰,一時之間難以適應,鍾地得了初始的勝勢之後,便陷入了僵局。

鍾離此番是做足了背水一戰的準備,親自領兵出征,住在大軍中帳,曲慕瑕琅照隨行,與小瀾一同住在旁邊的行軍帳中。

時值初冬,雖未降雪,但是中原的夜晚已經有了十足的冰寒,大帳之外,篝火熊熊,割肉煮酒,暖了征人的心臆肚腸。鍾離擅長籠絡人心在這個時候越發顯現出來,雖處困境,士氣卻毫無滯礙,反而日日高漲,且不說前方衝鋒打探的,就連後方的後備兵力,每日也不輟演練,於葛地的作站方式也越發熟稔了起來。

曲慕瑕現在有了壽光的靈力護身,早已對這些渾不在意,琅照更無須說,隻苦了身形單薄的小瀾,曲慕瑕看著不忍,便提出與他同榻而眠,直把他弄得麵紅耳赤,但最後還是拗不過曲慕瑕的堅持,抱了厚毯子一同歇息。

忽而一日,鍾離麵帶憂色走進帳來,道:“慕雲,你對抄縱之術可有了解?”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曲慕瑕訝然道:“離淵何故有此一問?”

“昨夜我軍前鋒營大敗,據幸存的士兵來報,葛軍兵士恍若中了妖術,全然不若尋常人,隻是一味的衝鋒廝殺,連刀戟到了身上臉色都不變半分,反而愈加勇猛。這狀態不像是常人所有,更像是中了什麼術法。”

鍾離平時也曾遇到敗績,但從未如此焦慮,看來這一次損失不小。

曲慕瑕想了一想,道:“我倒是知道些,隻不過,沒有看過那些人的樣子,我也不好判斷。”

鍾離道:“這一戰我軍大敗,死傷無數,對方留下來的基本上也是死屍,否則即便隻抓到一個活的,也不至於如此難辦。”

一旁琅照忽然道:“慕雲,你且稍候。”語畢,隻身出了帳,不到半柱香的時辰,便拎了個人回來,往地上一扔。那人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人,身上隻不過是尋常人的服飾,一直昏迷,即使那樣粗魯的動作,還是沒有清醒過來。

琅照指尖輕輕往那人額上一點,那人睜開了眼睛,隻不過兩眼無光,表情楞楞地,全沒有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慕雲,這人是我在葛地的軍營中一個大帳中隨意抓來的,他應當是中了惑心之術,迷失了本姓,若是得了指示,隻怕就會變成殺人工具。”琅照也不在理那人,隻是站到一邊,道:“而且,看得樣子,也並非正規士兵,而且我看葛地兵帳之中這樣中術的普通人不在少數,甚至還有些健壯的婦人。此外,我還在那裏感覺到修真之人的氣息。”

“難道他們竟開始讓尋常百姓直接入伍?”鍾離大吃一驚。

曲慕瑕舉步上前,抬起那少年人的臉,那人木木的沒有任何反抗,眼睛雖望著曲慕瑕,但是沒有任何情緒。看了半晌,曲慕瑕忽而輕輕一笑,道:“原來如此。”

他轉身衝還在為這不知下一步該如何行事煩惱的鍾離道:“離淵,你找人幫我備下這兩樣東西,熬成一碗湯劑端過來。”

鍾離與曲慕瑕相處時日也不短,知道他隻怕是有了對策,取過他手中所畫的藥草樣式吩咐了手下,而後道:“慕雲,我就知道你非常人,這一次若是能解這妖惑之術,那就是幫了大忙了。”

曲慕瑕道:“離淵,其實我本不鬱出手,隻不過,他們居然用上這樣的方式,泯滅人的本姓,我看不過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