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花送到趕緊走就得了,非要囉裏囉嗦拉著人家姑娘說個什麼勁兒,喝水不要錢也不能這麼糟踐唾沫啊,這不叫臉皮厚?
再等一會,那邊還在講。馬仰著脖子打了個響鼻,謝安手揉揉鼻子,看不下去了。
他慢吞吞走過去,站在曾鳴看身後。斜叉著一隻腳,仍比他高半個頭。琬宜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唇微微開啟,謝安使個眼色過去,她似懂非懂,複又閉上。
曾鳴看仍舊滔滔不絕。
謝安舔舔嘴唇,折起馬鞭,冷不丁伸手捅捅他後腰,“你在這兒墨跡什麼呢啊。”
一如既往的囂張氣焰,下巴微揚,眼角眉梢嫌棄濃重。曾鳴看顯然被嚇了一跳,驚呼一聲往側退了一步,嘴唇顫抖著沒說出話。琬宜偏頭,肩膀聳動,壓抑下笑意。
謝安又斜她一眼,琬宜正了麵色,衝他說了句,“你們聊著,我衣裳沒洗完,就去了。”
謝安滿意她的反應,微微頷首,倒是曾鳴看有些急。他墊著腳看著琬宜離開的背影,雙手交疊在一起放在腹前,想說些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
謝安眯起眼,挪了一步擋他前麵,聲音冷下來,“再看,爺戳瞎你信不信?”
曾鳴看睜大雙眼,卻隻能看見謝安繃緊的下巴,他抖了一下,軟下來。謝安胳膊肘搭他肩上,微微俯身,鼻子裏噴出的氣烘在曾鳴看耳朵根,帶些凶狠地問,“你倒是跟爺說說,你看什麼呢?”
曾鳴看快被他的氣勢嚇傻,緩了好一會才有了動作,小小往後退一步,“謝兄,請你不要對我上下其手。”
“……”謝安沒聽太懂,但也差不多領會個意思。他抱著臂,好整以暇看他。
曾鳴看挺直背看著謝安,溫吞道,“在下是讀書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謝兄莫要與在下動粗才好。大家同住一城,最好要一團和氣。”
謝安勾起一邊唇角,冷眼看他,“給老子說人話。”
曾秀才肩膀一抖,臉憋得通紅,半晌說出一句,“你別打我……”
謝安手揉揉額角,被他那副樣子弄得想笑。過會,他斂起眉眼,低聲道,“那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剛才那倆眼珠子,看什麼呢?”
“那位姑娘……”提起這個,曾鳴看眼睛一亮,話都有些磕磕絆絆,“生的好是娟秀美麗,真是在下見過的最標致的女子了。雖然穿著布裙,舉手投足卻有著貴家小姐的氣度。”
謝安臉色愈發陰沉,曾鳴看恍若不覺,繼續道,“這便就是書中所說的,秦地羅敷女吧。”
“羅個屁的敷。”謝安冷哼一聲,看他的眼神中寒意畢現,“你到底想幹什麼。”
“謝兄相信一見傾心嗎?”曾鳴看抬頭看他,手顫抖著扶上謝安手中馬鞭,言辭懇切,“在下願意求娶令妹。在下前年剛中了秀才,又是家中幺子……”
“……”謝安唇角一抿,下意識揚起右手,曾秀才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他顫巍巍,“說好不打人的。”
謝安往前進一步,拉近距離,“誰跟你說好的?”
正僵持著,院裏忽然傳來聲挺大的響動,接著是琬宜的驚呼。謝安迅速回頭看了眼,再麵對著曾鳴看時,鞭柄挑起他下巴,厲色道,“給老子滾。”
收到謝暨來信的時候,琬宜正搬了個凳子坐在屋簷底下看話本。謝安給她弄來的,內容五花八門,她隨手揀一本來解悶兒,看裏頭形色人物的家長裏短、一地雞毛,倒也有趣。
來送信的是一個楊氏相熟的布商,正好到通渠去收貨,順路給捎封信。楊氏和那人在門口聊了許久,再進門時,眼睛裏光彩熠熠。
看她高興,琬宜也笑,站起來迎她,“姨母,都說什麼了?”
“謝暨過不幾天就能回來了。周掌櫃說,他長高了許多,也壯了許多,更像個大人了。”楊氏把手裏信筒塞琬宜手裏,牽她進屋子,“姨母年紀大了,眼睛發花,看不清那小字,琬宜來給姨母念念那小混蛋寫了些什麼。”
兩人脫了鞋坐在炕頭,阿黃湊熱鬧地跳上來趴琬宜腿上,聽她柔柔地讀。
謝暨沒寫幾句話,寥寥數語,大部分是關於吃。說回來後要吃蔥香排骨,蒜蓉排骨,紅燒排骨,糖醋排骨……一列的排骨排骨,看的琬宜笑的不行。
楊氏哼哼一聲,“就知道吃,小兔崽子,什麼也不給他做,讓他吃雞屁股。”
琬宜彎唇,目光往下掃,繼續念。剩下的,便就沒什麼了,無非是希望楊氏能念著母子情深,攔住謝安揍他,還說自己這半年來認真讀書了,進步斐然,先生對他大加讚賞。
楊氏不相信,理理袖子,念叨著,“小混蛋慣會編瞎話,為了躲他哥揍,什麼都說的出來。”她看琬宜一眼,拉拉她手腕,“等謝暨回來了你就知道了,你躲他遠些,別被騙咯。”
她話說的厲害,可臉上笑容壓抑不住,到底母子連心,半年不見,早就想的很了。琬宜背靠牆壁鬆散坐著,也歪頭陪她樂。過會兒,她問一句,“姨母,弟弟今年多大了?”